“对啊！”
虽然卢米只是小声嘀咕了一句，但被伊里斯听得一清二楚，她猛地击了一下掌：
“就是说嘛，猎人在什么情况下才会选择明知故犯带走预言家？因为反正‘死都死了’，做什么事情都无所谓了！”
“明……明知故犯？！”
“对。故事里的这位猎人，明知道带走预言家会让她的其它同伴没什么好下场，但她还是这么做了，主动做出了这个选择。……我就知道，那个恶魔非要讲故事给我听，肯定是想暗示我什么道理！”
“恶魔……讲故事……？不是，等我捋捋……那个黑夜恶魔，把你救回来之后，还……只是给你讲了个故事？祂说什么别的没有？”
“嗯……大概就是说我还是再养肥点更好吃……的那个意思吧？”
“所以祂要出手救你啊？为了让你再养养？”
“对啊。”
“这……这可真是……”
卢米一时语塞，半晌，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可真是个合理的理由啊。”
“…………你们俩到底在说什么呢？什么养肥点再吃，我们什么时候涉及到吃人的问题了！？”
卡尔想要拍案而起，但忘记自己身前没有桌子，拍了个空。伊里斯比卡尔声势更大，潇洒地握紧拳头，原地挥舞了一下：
“总之！我代入了，我觉得这个猎人的选择很棒，值得我参考！”
“你的意思是……”
“当然是死前再拉上一群人跟我一起了！管它未来会怎么样，会不会遭后人唾弃，我都不管了！以后说不定有人会给孩子讲睡前故事，主角变成我……”
“不是，那你具体想怎么样啊！听得我心里有点怕……”
卢米着急了。
伊里斯睁大眼睛看向她：
“还能怎么样？只要我过得不好，大家就都别想好呗！”
卡尔突然好奇地加入话题：
“你要强迫谁跟你一起殉情啊？……啊！难道是那个修女……”
“当然是——”
伊里斯狡黠一笑：
“所有高高在上的半神，外加这个不给我机会的世界。”
“…………”
“…………”
一片沉默。
从卢米和卡尔的脸上可以明显看出，两人都对这个想法不抱任何希望，认为伊里斯只是说着泄愤。
偏偏伊里斯的神情无比认真，也没有补充一句“我开玩笑的”的倾向。
伊里斯看看卢米，又看看卡尔，脸上笑容一直没有消散，反而愈发明媚。见二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尴尬地愣在原地，于是伊里斯补充了一句：
“当然……”
“当然什么？这目标还是有点困难了吧？”
“最终目标可以当成这个，现阶段还是有更务实一点的目标吧？”
“……当然，不管蒂那最后能不能成为半神，我都不会放过她。……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
“…………”
又是一阵沉默。不过这次的间隔明显比上次要短，卢米整理好语言，开口劝道：
“伊里斯，虚假的希望比完全没有还要有毒。一旦破灭，带来的反噬会让你更加难受。”
“我知道啊。”
伊里斯又笑着补充了一句：
“我可再清楚不过了。”
“那你……”
伊里斯没有继续回答，而是转向卡尔：
“等到临时集会那天，我应该能理清一个思路，到时候……”
“……什么？你还要在集会上公开？不……不先和我们内部商量一下的吗？”
“没必要啊。”
伊里斯摊开手，耸耸肩：
“有什么关系呢？现在我这个立场，还能有什么更坏的事情发生吗？”
“……伊里斯，你真的变了好多。”
“哈哈，我还是那句话，这其实是刚穿越的我，我只是回到了四年前的状态啦。”
“……我还在思考一件事，伊里斯。那天，你到底为什么能从那个修女手上活下来？”
卢米终于开口：
“——真的，只是因为恶魔的出手援助吗？”
“啊？卢米，怎么突然说起这个……那不然还能是因为什么啊？”
“其实你们说话的时候我一直在想那个修女做的事情……一层层的拨开预言虚假的外衣，最后让伊里斯目睹桑布被杀的一幕——她好像从始至终都没打算自己出手攻击，或者说她说的那些真相本身就是攻击。”
“……传说中的打嘴炮吗？”
“噗……”
“…………总之，伊里斯预定的死亡结局应该不是一个缓慢的、能被中途拯救的过程，而是一个瞬发性的事件——当场暴毙，没有转圜的余地。即便是恶魔，也不能把人复活成原先的样子啊。”
“哦，意思就是人死后只能变成不死族，不能重新变回人类了，是吧？……诶，那女巫呢？”
“女巫也一样。”
伊里斯帮忙答了一句，然后陷入思考。
她从前还真没想过这件事。
半晌，伊里斯抬头看向卢米，试图从她的眼神中寻求答案：
“……总之，我先是自己逃过一劫，然后才能被恶魔拯救，对吧？”
“我想，是这样的。”
“……不过如果恶魔不来的话，当时的我也已经很虚弱了，其实随便什么人都能杀死……”
“但那可能不符合那名修女的飞升仪式要求……或者其它什么原因。我也只是猜想。”
“不……这么一想，确实挺有道理的。言语和真相本身就是杀招——毕竟是白昼领域的预言，偏律法性质的魔力，说不定仪式要求就是如此。”
伊里斯又想了想，再次抬头，眼中闪烁着更加明亮的光芒：
“是因为我其实并没有那么想成神，是不是？”
“我也这么觉得。”
卢米见卡尔拽了拽她的袖子，于是说得更明白了些：
“因为你对自己成神的未来没有那么大的希望，所以当‘永远无法成神’的真相摆在面前的时候，你没有遭受到足以致死的反噬——是不是有那么一句老话来着？‘能杀死女巫的只有她自身的绝望’。”
“哎，对，是有那么个说法！我也听过！不过我还以为……”
“要说原理的话，大概是因为用来运转身体机能的魔力大幅紊乱之类的吧。总之，那确实是攻击性的手段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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