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不愧是城主府，房间比客栈的华丽，床比客栈的更软，还有婢女为她铺好被子，热好暖炉。
安稳的睡过一夜，又有婢女送来早膳。
霜华从来没有被人伺候梳头过，连连摆手拒绝。
见她害羞得要缩起来，婢女捂嘴偷笑：“姑娘是咱府上的贵客，奴婢伺候您梳洗是应该的。”
霜华将梳子死死捂在怀里，坚决地摇摇头。
趁着婢女摆放早膳的期间，霜华迅速给自己梳了个发髻，绝对不给婢女机会。
因此，当夜书怀见到霜华时，她被发带束起的发髻松散又摇摇欲坠。
“昨夜姑娘睡得可安好？”
霜华下意识擦了擦嘴角：“挺好的。”
比在客栈那夜睡得还要香呢。
“雪也停了，姑娘陪我走一圈吧。”夜书怀抬头望去，新雪初霁，碧空如洗。
今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太阳也从云朵后面出来，照得庭院中积雪亮起一层金光。
冬日的花园有些萧条，也不影响枝头梅花傲然开放。
该说不愧是城主府吗？不但花园又大又好看，还有一池活水甚至都没有冻结成冰，再加上那一树树颜色各异的梅花。
霜华看得眼花缭乱，那边热烈开放的红梅，墙角不屑一顾的白梅，还有一朵朵小巧可爱香气浓郁的腊梅。
“咦？”霜华惊奇地张大嘴，“还有绿色的梅花？”
“是绿萼梅，瞧着像是绿色，其实花瓣都是白的。萼绿花白、小枝青绿，还未开全，所以你看到的都是绿色。”夜书怀同她并肩走在一起，解释道，“这种梅，等到花落了还会结果子呢。祖父喜欢梅花，所以花园里最多的就是梅树。别人都说，城主府的花园只有在冬天才是最热闹的。”
“果真神奇。”
又走出去几步，见夜书怀似乎怀有心事，霜华主动打开话题：“城主的情况可有好转？”
夜书怀摇头：“正是因为这个我才找上你的。”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你，当真没有办法？”
她并非真的师从云游道士，哪里有那真本事。
将昨夜观察到的一切从头到尾细细思索，霜华谨慎开口：“在城主的卧房内的确是没有发现任何东西，哪怕是从前来过的痕迹也没有。但是，踏入院子的时候，我有感觉到奇怪的气息。”
“什么气息！”难得有一点线索，夜书怀不愿意放弃。
“说不上来，不是用讨厌或者喜欢就能描述的气息。那气息古怪的很，压在心头让我觉得不舒服。”霜华托着下巴沉思，忽而像是想起什么一样，“那气息，我从前好像遇到过相似的。”
“在哪里？”夜书怀紧张地握紧拳头。
霜华略有些不忍地看了他一眼：“在我经常卖山货的店里。店主的老母病重多年，跟着他们一家住在店铺后面的院子里。那日我踏进店里，也感受到了若有若无与之十分相似的气息，却没有这次感受到的那么明显。”
“后来，再过些日子到店里卖山货，就听到店主老母过世的消息了。”霜华的声音渐渐低落，不敢去看夜书怀的眼。
夜书怀先是一怔，接着露出个勉强的笑容：“不必自责，你只是将你知道的告诉我罢了。的确，有书中记载将死之人周身气息都是不一样的……”
他说的艰难，说到最后喉咙就像是被堵住，肩膀垮下，没力气再说下去了。
“别担心，”霜华故作轻松，劝他，“多找几个大夫来看看，城主一辈子行善积德，上天一定会保佑他熬过去的。”
“借你吉言。”
就在霜华打算开口告辞时，有下人急急忙忙跑了过来，跑的衣摆都掀翻了。
“少爷，少爷不好了！城主他，他……”
“我祖父怎么了！”
“城主他快不行了！”
等到二人一前一后来到老城主的卧房时，他已经只出气没进气了。
夜书怀扑到窗前，抓着祖父枯枝一般的手，喊道：“祖父，祖父，我是书怀！你能听到吗？”
霜华在门外停下脚步，问身边的婢女：“发生什么了？”
婢女哭着摇头：“奴婢也不知道，今早城主还好好的，喝了药说是困了，奴婢就服侍老城主又躺下了。刚刚，刚刚房内突然出现奇怪的动静，奴婢这才推门进去看。一看是城主他，他瞪着眼睛，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声音，奴婢吓得立马去喊大夫了。”
霜华踮起脚，往屋内瞧去。
站在床尾的大夫对着夜书怀说了些什么，叹息着摇摇头。
霜华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难道城主真的要不行了吗？
又过了一会儿，夜书怀将无关紧要的人都赶了出去，一人坐在城主床边守着他。
“爷爷，你醒醒啊…我才刚回来没多久，你怎么忍心扔下我一个人，还有这重夜城，城里那么多百姓，你不能不管他们……”他无助的呜咽伴随着破碎的话语从里面传出来，霜华在原地来回打转。
她昨夜应该直接回山里问问娘娘的，还睡什么觉啊！
城主这情况她也分不清到底是病了还是被小鬼缠上了，说不定娘娘那里有救城主的方法。
想到这里，霜华不顾在身后喊她的下人，提着裙摆飞一样地跑了出去。
她一直跑一直跑，跑出了城，跑进了山，在雪坡上四肢并用爬了上前，又一不小心踩空整个人摔了下去。
连着滚了好几下，霜华从雪地里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继续往前快步走去。
小鬼们从树后冒出来，在前面领路。
回到土地庙的时候，霜华脚上裙子上全都是污泥，头发湿漉漉垂在肩头上，好一番狼狈样。
她跪在神像面前：“娘娘！救人！”
神像里显现出泥鬼的幻影，她似乎不解霜华为何会弄成这个样子，出声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霜华忙将前因后果简单的说了一遍，着重讲了自己感觉到的怪异之处。
“娘娘，不管是真病还是野鬼害人，你有办法救救城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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