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孩子们后，刘光齐伸头看了看梁家的晚饭。
“做的什么让我看看。”
“炒大白菜？不错不错，我就喜欢吃这个，吃一整个冬天都吃不腻。”
梁拉娣瞥了刘光齐一眼：
“那是…在你那白菜也就是调剂品，可在我们家白菜却是道好菜，这能一样吗？”
刘光齐笑笑：
“这就开始卖惨啦？”
“给你带着呢，拿着！”
说着刘光齐递过去几张票据，总共是三斤细粮票，十斤粮票，还有四两肉票。
倒不是他不舍得好东西，而是梁拉娣平素苦惯了，一下子拿出太多好东西会惹人争议，解释不清楚。
梁拉娣倒没想这么多，给了就收下呗，对于外人她尚且如此，更何况这还是自己人。
“你吃了么？”
“特意吃完过来的，怕把你吃穷了。”
梁拉娣抿嘴一笑：
“德性！”
“算你有良心，有了这几张票，这个月吃食看来是不用愁了。”
“这话说的，跟了我还能让你们饿着？”
“你啊，让孩子们以后放开肚子吃就是，可劲儿吃！”
梁拉娣听了猛地回过头：
“这话保真？那我可记下了啊！”
说话的同时还扭过脑袋，既显俏皮又显风情。
“我替孩子们谢谢你！”
“谢啥？你谢得还不够么？”
刘光齐低沉着说道。
“去，净打趣我。”梁拉娣拍了下刘光齐身子，继续开始认真炒菜。
“行了不跟你开玩笑了，你先烧菜，孩子们也该回来了。”
……..
刘光齐就坐在窗户口，看着梁拉娣和孩子们吃饭。
满满一屉总共十来个窝窝头，桌子上摆着一盘白菜和一碟咸菜，汤没有，一人一杯开水。
本来刘光齐是想抽烟的，但是天气冷屋子里空气不流通，烟味散不出去，也就熄了抽烟的想法。
不一会儿，几个孩子就吃饱了。
大毛站起来问道：
“妈我能带弟弟们出去堆雪人吗？”
梁拉娣此刻正巴不得孩子们消失呢，赶紧答应下来：
“去吧去吧，小心着点玩，别把衣服玩湿了。”
孩子们走后，屋子里开始升温。
刘光齐眼神一转，看见屋里摆了台缝纫机，上面还放着两件工装，遂问道：
“你还会做衣服呐”
“是啊。”
“这缝纫机还是我结婚时候添的呢，总不能白买了吧。有人想请我做衣服呢，我就接着，其实他们打什么主意我都清楚，就是跟他们装糊涂。”
“条件困难，能挣点是点。”
刘光齐点点头表示理解。
结果梁拉娣还以为他介怀这个，忙解释：
“不过你别多想，姐可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那晚也是怀着报答你的心思才让你得手的，要搁其他人，你看我不拿焊枪点他！”
刘光齐微笑着道：
“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要不然我早拍拍屁股走人了。反正你没凭没据的也拿不了我怎样。”
梁拉娣终于放下心来，顺势拉过刘光齐手坐了下来：
“想听我的故事么？我慢慢讲给你听。”
刘光齐点点头：
“那自然是想的，你挑几件能说的说一下呗。”
“姐今年二十七，应该比你大个几岁，就厚着脸皮称姐了。”
“姐嫁给老彭那年才十七，而且刚进厂啥也不懂。”
“老彭呢，来找我的时候都带着他妹妹，一开始我以为那是他孩子，想着都有孩子的人了说几句就说几句呗，就没跟他保持距离。”
“到后来才知道那不是他孩子，但也没办法，他老来找我厂里人都看在眼里，以为他是我对象，只能嫁给他了。”
“老彭对我还算不错，我呢，也给他生了四个孩子，眼看着日子好起来，结果老彭没了。没办法，我只能一个人拉扯四个孩子。”
刘光齐听得入神，时不时点头安慰几句。
“为了养活孩子，除了卖身我什么都肯干！
跟男人拼酒，拼完了走围墙我干过；
拿着焊枪，闯主任办公室我也干过，就为了能要个困难补助的名额；
陪男人说荤话，开玩笑，这些我也都干过，只要有粮票再大的委屈我都能受。”
“你条件好，没挨过饿估计是不知道，真饿急了的时候哪还管的了其他的？最困难的时候我甚至想过把自己给卖了，趁这皮囊还有人要的时候给孩子们换点口粮。”
“所幸都被我挺过来了，要不然也没脸黏你。”
梁拉娣边说边往刘光齐身上靠，刘光齐拍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
“苦了你了，不过以后好了，别的不敢说，吃饱、穿暖肯定没问题，下回给你弄几斤棉花票，你给自己，还有几个孩子做身衣服，省的冬天冻着，大毛裤子都到脚脖子跟了。”
梁拉娣感动地环住刘光齐腰：
“说完了我的也说说你的呗，我想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吗？是了，还没跟你说过我的情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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