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神皆是一怔。
如此干脆？甫一抵达，连关口形势都未及细察，便要直入险地？
那三位后加入的真神在短暂的错愕后，眼底相继闪过冷笑。
心道：你兰风初来乍到便急于表现，主动出击，倒是能暂时掩盖你神识受限的短板。
然则戍守此地非一日之功，此番周期长达数年，待下次敌方主动来攻，看你又如何应对？看你还能逞强到几时！
既是主帅下令，众神自无反驳之理。
吴疆亦紧随其后，一行真神化作神光，飞离“镇渊关”，转瞬便至战场边缘。
眼前的景象，令人心神震撼。
那是一片仿佛混沌初开、万物未定的诡异空间。
无数空间裂缝如同狰狞的伤疤遍布虚空，破碎的星辰尘埃缓慢飘移，残缺的大道法则如同断裂的锁链般扭曲、碰撞，甚至能见到一些庞大如山岳、却已失去生机、残破不堪的仙神遗骸悬浮其中，诉说着往昔大战的惨烈。
给予兰风最直观的感受，便是极致的混乱与无序。
混乱到连真神在此地引动大道法则都感到滞涩艰难，所能调动的法则之力，恐不及平日一半。
“吴帅，”兰风目光扫过这片死寂而危险的星墓之海，问道，“平日麾下将士，便是在此等环境下与敌交战？他们如何施展神通术法？”
他的意思很明确：此地连真神之道则都被极大压制，寻常仙将修士在此，其神通威力恐怕十不存一，这仗该如何打？
吴疆脸上露出一丝苦涩，恭敬回道：
“真神大人明鉴。在此混沌战场，法则不显，秩序崩坏。莫说寻常仙将，便是半神境，所能发挥出的战力恐也不足外界十一。
远程术法几乎无效，打出之力多为混乱能量所吞没，难以伤敌。
故而……此间战斗，多倚仗肉身近战搏杀，辅以少量法则之力护持己身，竭力规避空间裂缝与法则乱流之险。”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沉重：“幻术迷阵、远程袭杀之类的手段，在此地如同盲人掷矢，几乎毫无用武之地。
历代戍边总结，唯有体魄强横、近战能力出众者，方有更大生机。”
“原来如此。”兰风若有所思，目光再次投向那无尽混沌，“战了如此之久，可曾总结出何种应对此地环境的特定经验或战法？”
“呃……末将愚钝，”吴疆脸上露出一丝惭愧，“除了大致探明战场中心区域的空间乱流与破碎道则相对稀少，算是整片战场中最‘安全’的角落外，其他规律……一概未能参透。”
兰风微微颔首，并未责怪。
他心下了然，连真神都难以在此地完全洞察奥妙，指望一位半神总结出深层规律，确是强人所难。
若真有易于掌握的规则，万法真神早已告知于他。
正当他凝神观察这片混沌未明的战场时，对面虚空有了动静。
一道迥异于此方宇宙的气息骤然出现，如同在混乱的画布上投下一抹异样的色彩。
为首的异宇宙真神降临了，其形态让兰风目光一凝。
这竟是他首次亲眼目睹异宇宙的生灵，且是真神级的存在。
该如何形容？它们的外形令人联想到凡间的甲壳类生物——螳螂、蝗虫、或是独角仙。
但却是类人的形态：拥有四肢、躯干和头颅，只是将最坚硬的骨骼结构生长于外，形成了天然的生物盔甲，似乎将一切脆弱的组织都严密地保护在内。
兰风推测，这些生物体内的重要器官在其成就真神之境后，恐怕已能量化，不再具备固定的脆弱形态。
“这种形态……倒像是为征战此地而生的完美进化体，”兰风心中暗忖，“至少在这片极端混乱的战场上，它们几乎不存在明显的物理弱点。”
它们的头颅覆盖着厚重的骨甲，手臂外侧生长着如同天然臂刃般的锋利骨刺，闪烁着幽冷的寒光。
不知这是它们种族天生的形态，还是为了适应这片战场而进化出的特征。
“吴帅，”兰风目光未离对方，问道，“对方仙级士卒，也是这般形态？”
“大同小异，”吴疆立刻回道，“正因如此，若我方将士失去兵器加持，近身肉搏时会非常吃亏。”
“以往交锋，战损几何？”
“因从未爆发过全面死战，多为受限的肢体冲突，总体而言，我方仍处劣势。”
吴疆语气沉重，“即便是同境界对战，往往也需付出约一点五倍的代价，方能换掉对方一名战士。
幸而历来冲突规模皆被有意控制，故总伤亡尚在可接受范围内。”
“可曾发现其弱点？”
“据多年观察及前线回报，”吴疆沉吟道，“总感觉对方个体的精神力似乎并不强大。即便达到仙帝后期之境，其精神感知强度往往也只堪堪达到我方仙帝中期的水准，远未至应有层次。”
“有无可能是刻意伪装示弱？”
“这……末将认为可能性不高。”
吴疆略一思索，摇头道，“征战岁月漫长，毙于我方将士手下的异域修士亦不在少数，从未有战报提及敌人在濒死关头精神力有异常暴涨。
若真是伪装……那这伪装也太过彻底和可怕了。”
交谈间，对方十名真神已然抵达战场中心那片相对平稳的区域，静静悬浮于混沌之中，仿佛在等待兰风一方的回应。
除吴疆遵命留在原地，兰风率领其余八位真神，化作九道流光，不疾不徐地飞向战场中心。
一路前行，兰风的目光不仅审视着那群形态奇异的异宇宙真神，更分出一部分心神，细细感知着这片位于两大宇宙交界处的诡异空间。
混乱的能量乱流、破碎的大道残痕、相互碰撞又湮灭的法则碎片……这里的一切都仿佛在否定着秩序的存在。
然而，兰风的天道之心却隐隐察觉到，在这极致的混沌与无序之下，似乎隐藏着某种更深层次的、尚未被理解的“规则”。
两片浩瀚宇宙的法则在此地激烈碰撞、交融、湮灭，其所形成的这片混沌边陲，当真只是毫无意义的混乱废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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