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也有些发懵,但还是强作镇定:“别担心,这些房子都结实着呢。”话虽如此,她看着那些比石沟村老槐树还高的楼,心里也忍不住打鼓。
石头的铺子在一条不算繁华的巷子里,门口挂着“石沟绣坊上海分号”的木牌,虽然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整洁。石头和露西早就等在门口,看到马车,石头激动地跑过来,抱住周胜:“叔,你们可算来了!”
露西也笑着迎上来,给了二丫一个拥抱:“二丫,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进了铺子,二丫才发现,里面已经摆了不少绣品,有她们之前寄来的,也有露西在上海新设计的。墙上挂着皮埃尔拍的照片,石沟村的风景、姑娘们绣花的样子,一张张都充满了生活气息。
“这些天生意怎么样?”二丫一边打量着铺子,一边问石头。
石头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刚开始不太好,城里人觉得咱的绣品太‘土’,后来露西想了个主意,把咱的绣品做成西式的靠垫、桌旗,搭配洋家具卖,一下子就火了!”
露西笑着补充:“我还在报纸上登了广告,说这是‘来自中国乡村的自然之美’,很多洋太太都喜欢得很呢。”
二丫看着铺子里来来往往的客人,有穿着洋装的太太,有留着八字胡的先生,他们拿起绣品,细细端详,眼里满是欣赏。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原来,石沟村的手艺,真的能在大上海找到一席之地。
晚上,大家聚在铺子后面的小院子里,吃着周胜带来的菜籽油炒的菜,喝着上海的啤酒,聊得热火朝天。石头说起在上海的趣事,露西讲着和洋行打交道的经历,皮埃尔则兴奋地计划着要拍一部关于石沟村手艺的纪录片。
二丫望着院子里的月亮,觉得它和石沟村的月亮一样圆。她忽然想起出发前绣的那只蒲公英,原来有些种子,真的能在远方生根发芽。
接下来的几天,二丫和姑娘们忙着把带来的新绣品摆进铺子,周胜则带着石头去拜访洋行,推荐他们的菜籽油。皮埃尔拿着摄影机,记录下这一切:二丫在铺子里给客人介绍绣品,露西和石头商量着新的设计,周胜和洋行老板谈生意时认真的样子。
有一天,一个穿着讲究的法国商人来到铺子里,指着“石沟全景图”说:“这幅绣品太美了,我想把它带回法国,放在我的城堡里。”他愿意出很高的价钱,二丫却摇了摇头。
“这幅不卖,”她说,“这是我们石沟村的样子,要留在铺子里,让所有来的人都知道,我们的根在哪里。”
法国商人愣了愣,随即竖起大拇指:“你们的家乡一定很美。”
二丫笑着点头:“是的,很美。”
她知道,不管走多远,石沟村永远是她们的根,是她们绣品里最动人的底色。
在上海待了半个月,铺子里的生意越来越好,她们甚至接到了一笔大订单——为一家新开的西餐厅制作全套的桌旗和餐巾。离开前,二丫站在黄浦江的码头,望着来来往往的轮船,心里充满了憧憬。
“露西,石头,”她转身对两人说,“等我们回去,就扩大绣坊,教更多的姑娘绣花,让石沟村的手艺,走得更远。”
石头和露西用力点头:“我们等着!”
马车驶离上海时,二丫回头望了望这座繁华的城市,心里有不舍,更有期待。她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石沟村的针线,已经从村里的绣绷,延伸到了更远的地方,而那些还没绣完的故事,正在路上。
马车驶离上海城区时,胡小满忽然指着路边的棉花田喊:“二丫姐,你看那棉花,像不像咱绣‘云朵图’时用的白丝线?”二丫探头去看,霜降后的棉桃裂开嘴,雪白的棉絮在风里轻轻晃,果然像铺了层没绣完的底色。
“回去就教你们绣棉花,”二丫把脸贴在车窗上,看着棉田往后退,“绣成‘棉花变线团’的长卷,从摘棉桃到纺线,再到染布,让上海的客人知道,咱的布是咋来的。”
周胜赶着车,忽然往路边一指:“你看那铁路工人,正往枕木上钉钉子,多像咱绣盘金绣时的针脚。”二丫顺着他指的方向看,铁锤起落的节奏“砰砰”响,倒真像手里的针在布上扎出的力道。
归途比来时热闹。姑娘们把上海带的水果糖分给赶车的车夫,听他讲沿途的新鲜事——哪个镇的染坊出了新花色,哪个村的织布机比石沟村的还快。皮埃尔的摄影机一直没停,把棉田、铁路、路边卖茶水的茅棚都拍了进去,说要给这些画面配段石沟村的纺车声。
快到石沟村时,远远就见村口的老槐树下聚着人,刘大爷拄着拐杖站在最前面,看见马车就直挥手。“可算回来了!”他接过二丫手里的包袱,摸出块上海的水果糖塞给嘴里,“甜!比咱村的麦芽糖还甜!”
绣坊里早摆好了接风的宴席,张婶蒸的花馍上点着红点,王媳妇炒的花生裹着糖霜,陈老师特意买了瓶烧酒,给周胜和皮埃尔倒得满满当当。石头托人捎回的信被传阅了一遍又一遍,信里说上海的西餐厅老板亲自来铺子里道谢,说客人都夸桌旗上的玉米纹“带着阳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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