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把白天拍的照片导出来,在电视上翻看着:傻柱割麦的侧影、三大爷拾穗的认真、打谷场的金黄……最后停在槐花的画纸上:“这扬场的画面太有力量了!麦粒在空中飞的样子,像在跳舞,这才是丰收该有的样子!”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傻柱就扛着锄头去翻地,准备种玉米。地被晒得硬邦邦的,锄头下去“当”地一声,震得他虎口发麻。槐花扛着画夹跟在后面,说想画翻地的样子。张奶奶往她兜里塞了个煮鸡蛋:“揣着路上吃,太阳毒,别中暑。”
傻柱见她过来,赶紧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腾出片阴凉:“地硬,别靠近,小心锄头碰着。”他的手心缠着布条,是昨天割麦时被镰刀磨破的,却依旧握得很紧,锄头落下的力道丝毫没减。
槐花坐在树荫下,看着他翻地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日子就像这翻起的土地,看着粗糙,却藏着能扎根的劲,像傻柱手里的锄头,像三大爷算不完的账,像张奶奶缝补的针脚,一深一浅,都刻着生活的印子。她翻开画夹新的一页,笔尖在纸上轻轻划——这页该画些什么呢?或许是傻柱握锄的手,或许是刚撒下的玉米种,或许是风里飘着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盼头。
傻柱忽然回头,看见她在画画,便咧开嘴笑,阳光落在他脸上,把麦秸的碎末都照得发亮。槐花举起画夹,对着他按下了想象中的快门——这张画,她要画得亮些,再亮些,让这丰收的暖,在纸上多待一会儿,等玉米长高时,一起拔节。
(接上
槐花握着画笔的手顿了顿,望着傻柱咧嘴笑的模样,忽然觉得阳光都变得黏糊糊的,像熬稠了的麦芽糖。她赶紧低下头,笔尖在纸上匆匆勾勒出他扬起的嘴角,墨色在生宣上晕开一点,像颗没长圆的麻子,倒比精心画的轮廓更鲜活。
“傻笑啥呢?”她小声嘀咕,却没发现自己的嘴角也跟着翘了起来。画夹里的麦浪还在泛黄,新的纸页上,傻柱握锄的手已经有了雏形——指节突出,缠着的布条被汗水浸得发深,锄头的木柄上还画了道歪歪扭扭的裂痕,那是早上他跟石头较劲时磕的。
“槐花!”傻柱忽然喊了一声,锄头往地上一拄,“你看这土!”他弯腰抓起一把泥,褐色的土块在掌心碎成粉末,“晒透了,种玉米正好!”风卷着他的话音飘过来,带着股土腥味,槐花闻着竟觉得亲切。
她赶紧把画夹往怀里拢了拢,怕风刮乱了纸页,起身往他那边挪了两步。离得近了,才看见他脖颈上的汗珠滚得正欢,像刚从井里捞出来的玻璃珠子,砸在地上的土坷垃里,洇出个小小的深色圆点。
“三大爷说,玉米种得拌点农药,防地下虫,”傻柱从兜里掏出个纸包,里面是棕红色的药粉,“你离远点,这味儿呛。”他说话时,喉结上下动了动,麦秸在他发间卡着,像支没插稳的羽毛笔,槐花忍不住伸手想帮他摘下来,指尖快碰到时又猛地缩了回去,假装整理画夹的边角。
“我才不凑过去,”她嘟囔着后退,却在转身时被块土坷垃绊了一下,画夹“啪”地摔在地上,最上面的纸页浸了滩泥水。她“呀”了一声,扑过去捡时,傻柱已经扔了锄头跑过来,比她先一步把画夹捞起来,用袖子胡乱擦着泥水:“没事吧?纸湿了?”
他的袖口沾着草汁,把泥水抹得更花了,原本画着扬场的那页彻底糊成了片灰褐,倒像幅抽象的水墨画。槐花看着那片狼藉,鼻子忽然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那是她画了三个下午的画。
“哭啥?”傻柱慌了,手忙脚乱地想掏帕子,摸了半天只摸出块沾着麦糠的粗布,“我赔你……我、我明天去镇上给你买新纸,买最好的那种,雪白的!”他急得脸都红了,像被晒透的西红柿。
槐花却“噗嗤”笑了出来,眼泪掉在画上,晕开个小小的圈:“谁要你赔了?”她抢过画夹,小心翼翼地把湿页掀开,露出下面的麦浪,“这页糊了,还有下页呢。”她抬头时,正好撞见傻柱松了口气的样子,他的睫毛上还沾着片麦壳,随着眨眼轻轻晃,像只停在枝头的小蚂蚱。
“走了,种地去。”槐花把画夹背在身后,往地边的树荫挪,傻柱赶紧跟上来,手里还攥着那包农药,像攥着个烫手的山芋。三大爷不知啥时候蹲在地头,正用树枝在地上划拉:“行距一尺五,株距一尺,这样通风,结的棒子大。”他见傻柱过来,又补了句,“每亩种四千棵,多一棵都嫌密,少一棵就亏了。”
傻柱蹲下来拌种子,药粉沾在指尖,他也不嫌呛,拌匀了就往犁好的沟里撒,动作又匀又快。槐花坐在树荫下,把刚才的插曲画了下来:傻柱攥着粗布的手,画夹上的泥水印,还有他红透的耳根。画着画着,她忽然发现,傻柱的耳朵很像院里那只老兔子的耳朵,红通通的,软乎乎的。
张奶奶送饭来时,挎着的篮子里飘出葱花饼的香。她见槐花在画画,凑过来看了眼:“这傻柱,画得还挺像,就是耳朵画大了。”傻柱正好撒完一行种子,听见这话嚷嚷:“我耳朵哪有那么大?”他跑过来抢画夹,槐花赶紧举高,两人围着树转圈时,篮子里的绿豆汤洒了点出来,在地上洇出串小绿点,像串没长熟的葡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