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白长发的老人忽然失态。
三人迟疑了会。
到底是池衿心冷些,“看见了,只不过……”
他顿了顿,秦娘娘露出希冀的神情,池衿继续说道:
“大概,是死了的。”
短短几字,如破釜般劈开了秦娘娘的自欺欺人来。
林间隐密,天光却亮的出奇,一束束刺目的光打在树顶,叶间笼着烈日,洋洋洒洒落下一片叫人胡乱涂抹似的阴影。
好静谧。
秦娘娘面上抖动着,“我……我早该知道的。”
“秦罗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他,他是不会离家去玩的……”
她忽然捂住面,无声的哀嚎,两月来,她不曾停下悲戚。
“节哀,”
池衿话锋一转,“但秦罗失踪,您为何不报官。”
秦娘娘,“报官?”
她闻言嗤笑。
萧玄同忽然觉得面前的老妪并不如她表面上那般慈祥柔和了。她笑容,怪瘆人的。
秦娘娘继续道,“没有人会查的。”
常怀瑾,”为何?“
秦娘娘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继续重复道,“没有人会救他……秦罗,他不是个被人期待降生的孩子。”
接下来,秦娘娘自顾自的讲诉了她与秦罗的故事:
秦罗是半妖。
他的父亲是偶然来到这个小镇的妖族,他的母亲是小镇的孤女;总之,他俩相恋后生下了秦罗。
妖族放荡不羁,不耐偏安一隅。
于是姑娘求到了镇上最好心肠的秦娘娘这里,她将孩子托付给了秦娘娘之后,就一心追着她的心上妖去了。
其实镇民们对妖族接受能力尚可,至少在刚开始时,大家并没有对秦罗表示出不喜。
只是秦罗渐渐长大,莫名出落得很漂亮,也莫名喜爱女孩子才喜欢的衣裙首饰,秦娘娘都依他。
大家开始窃窃私语、开始抨击秦罗。
似乎是因为他喜欢裙装而厌恶他,又似乎是因为他是半妖而厌恶他,还似乎是因为他的漂亮而厌恶他。
总之,当人开始为自身的厌恶寻找理由时。
这就没有回头路了。
秦娘娘发现秦罗的身上偶尔会出现青紫痕迹。
她开始不让秦罗出门,一天两天三天,最后到了只有秦娘娘上山守庙时,秦罗也许才能出门玩一会。
两月前的一次守庙结束后,秦娘娘回家,发现秦罗却不见了。
…
常怀瑾听完,怒气冲天。
他气极怒斥,“畜生!”
反了天了。
如今都是什么世道了,居然还有如此愚昧的镇民!
萧玄同忍了又忍,最终还是问,“喜欢衣裙首饰有什么错?”
秦娘娘眼睛仍然闭着,唇齿颤抖着,“他是个男孩。”
“对,”
萧玄同没有迟疑,“所以,男孩喜欢衣裙首饰,这又有什么错?”
他一字一句,“他没有错。”
“镇民不该歧视他,可你也不该关着他。”
“你关着他,就好像在对他说,是你的错,你不该喜欢那些东西;就好像在肯定那些人的做法是正常的,而秦罗是不正常的。”
“不,不是!”
秦娘娘尖声反驳,她狼狈的为自己辩驳着,“我是为他好啊,我,我只空有缘法,我无灵力如何护他!”
方才的那点不对劲终于被理顺了。
空有缘法。
发现的青紫伤痕。
刚才初见就敢断言他的道非道。
池衿笑了笑,他像是明白了什么,耸着肩问道:
“所以呢?你养大了他,然后,是你还是天眼看见了什么?你去求了谁的庇护?”
秦娘娘闻声忽然颤抖了起来,她不可置信的‘看’向池衿:
“你,你究竟是何人?你,你怎么知道我……”
话音未落,秦娘娘忽然反应过来什么。
她满脸懊恼,是她说漏了嘴。
池衿猛地上前一把握住秦娘娘手腕。
“或者说,”
他鼻尖痣惑人的紧,眉眼疏离,凑近几分冷声道,“你将自己的天眼……给了谁?!”
“方才的话背的不错,那人叫你来同我们说这些话,可有缘由?”
秦娘娘面色几乎成了霜白,半晌回不出一句话来。
池衿倏尔松手,秦娘娘直接一跌,坐倒在了地上。
他噙着笑。
看上去好似如同地狱中爬出来索命的恶鬼一般骇人。
常怀瑾一头雾水,晕晕乎乎,“什么,什么是天眼啊?”
呜呜真的烦你们这些聪明人。
说话总是半遮着,恼人!
萧玄同回忆了半天才想起,“天眼……啊,原来是天眼!”
“天眼,常出于灵族双目或者真目之上。天眼可堪破大道万千,是修习相面术的绝佳人选。有得必有失,是以常有天眼之人必有残缺。”
一溜书背下来,萧玄同第一次感受到了——
知识的力量!
二师叔若是在此,看见萧玄同能够将书中小段背的这么顺畅,这他不得开心的打两套拳庆祝庆祝啊!
萧玄同:以后再也不偷偷骂二师叔是书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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