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依然的寒假作业最终还是一字未动，她随意翻开的那页是两道大题，还没算出结果就被送到了医院。
来医院的路上，宋母原本是想安慰宋依然，结果一开口声音发抖，宋依然反过来握紧她的手。
宋依然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事到临头，说什么都没用，一会儿检查结果能说明情况。
不知道该不该庆幸有经验，进医院后，他们直奔血液科，抽血、化验、骨髓穿刺。
紧接着是办住院手续、打针输液，仰头就看见好几瓶药水。
宋父进进出出，宋母坐在床边一言不发，宋星辰在家里不知道乖不乖。
宋依然心中的愧疚喷涌而出，她很想拉着妈妈说对不起，又害怕刺伤她。
“我真的很自私，做决定的是我，想逃避的也是我。”
系统目睹了她的日日纠结，虽然吐槽她多次，但这一刻到来时还是安慰她：“无论早晚，总有这一遭。”
宋母低头坐在那里很久，像是一座雕塑。
宋依然困意袭来，但不敢闭眼，她怕药水打完，也不想打扰妈妈。
输液的左手发凉，还有些麻，可她不敢动。
任谁手上好几个针头都会心惊胆战吧。
宋依然只是小心翼翼地扯着被子盖住整只左手。
她的动作被宋母看到，宋母起身温柔地帮她捻被子。
宋依然眼睛尖，看到了宋母特意躲着害怕她看见的通红眼眶。
“妈妈……”
她没想到自己一出声眼泪就滑了下来，手忙脚乱地去擦，到嘴边的话又卡回了喉咙。
“别怕。”宋母泪光闪烁，面上却是安抚宋依然的笑，“这一次也不会有事的。”
“嗯。”宋依然用力地点头。
母女两个人样貌相似，只能看到对方的表情，却不知道自己脸上也是一样的表情，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宋父直到下午才回来，他带了许多日常要用的东西。
本以为应当被忘记的那段时间，没想到每个细节都清楚，住院时要用的东西一一都记得。
宋依然猜，这次病情比上次严重，如果轻的话，他们会告诉她，让她不要担心。
治疗的过程既熟悉又陌生，记忆里有相关记忆，但终归不是自己的。
现在全都体验了。
开学那天，宋依然的药物反应莫名特别大，忽然开始痉挛绞痛，天旋地转，直接晕了过去。
醒过来时依旧痛，她一时不知道是哪里痛，这痛感似乎是流动的，不得不打了止痛针。
宋依然昏昏沉沉的，发着烧，宋母帮她擦身物理降温。
这些天宋母一直待在医院，连饭都是宋父带来的。
宋依然猜妈妈这几天都没怎么休息，肉眼可见地憔悴了许多，眼底的乌青分明。
第二天，宋依然不再发烧，坐着吃饭时发现自己失去了味觉，什么也尝不出来。
她的手不自觉地发抖，尽力控制也没有作用。
“妈妈，你请个护工来照顾我吧。”
宋母眼神黯淡：“你是觉得妈妈照顾你不好吗？”
“不是。”宋依然正色，“是你照顾我太用心了，你所有的心思都在我身上，身体都要撑不住了。”
宋依然的眼泪掉在被子上，宋母抽纸想替她擦掉脸上的泪，然而宋依然的眼泪完全止不住，越是想停下来越是停不下来。
“你爸爸下午来的时候，我会让他去找护工。但是话说在前面，如果没有找到靠谱的护工，我还是要照顾你的。”
宋依然抽噎着点头，直接把纸摁在了眼睛上。
她难得精神好，下午拿到了手机，消息已经99+了。
班上几乎所有同学都问了几句她的情况，她直接在班群里长话短说，既说明自己的情况，又感谢了大家。
接下来就是她的好朋友们。
张佳颖和徐夏彤都给她发了很多消息，私发群聊都有。
“今天没来，是请假了吗？”
“不上课怎么还不回消息？”
“老王说你生病休学了？！”
“怎么不回消息啊？”
“生病不让看手机吗？”
……
宋依然统一在群里回复了。
她先发了张输液的照片，然后叮嘱她们不要担心，已经在化疗了。
对于在哪个医院这个问题，她避而不答。
唐成瑜每天都在给她发消息，前几天和张佳颖、徐夏彤的消息差不多。
之后则是汇报上课进度，还有班里的趣事。
偶尔，唐成瑜会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宋依然避开不好回答的问题，没想到刚发出去一条消息就被秒回。
“你终于回消息了”。
宋依然看了看时间确定是在上课。
她就是趁着大家都在上课才回复消息的啊。
唐成瑜疯了吗？老王虽然不管，但学校规定不准带手机，要是被别的老师抓到肯定要请家长。
“认真上课！”
“那你等我下课”。
离下课只有十六分钟，她应该不会突然状态变差。
怕唐成瑜分心等她回复，连忙发了个“好”过去。
十六分钟，唐成瑜忍住没看手机，却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在上课上。
对于他而言，宋依然已经消失好几天了。
他只知道宋依然生病，可生病竟然杳无音信，他很担心她，害怕她病得很重。
老师前脚出教室门，唐成瑜后脚就拿出手机。
等宋依然上线这么多天，现在对方真的上线了，他却不知道说什么，对话框里打了字又删掉。
没想到宋依然先发了消息过来，很长一段，像是提前打好字，等着下课发送。
她回复了他之前的很多问题，生病的事情也说清楚了。
唐成瑜忐忑地打下一行字：你还回来吗？
对面迟迟没有回应。
眼看快要上课，他来不及等宋依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发过来的回复，又加了一句：帝都大学，你和我的约定还算数吗？
宋依然叹气：“又要骗攻略对象了，怎么不算是重操旧业呢。”
系统欲言又止：的确是重操旧业，骗的人也是同一个，想不到吧。
宋依然安慰自己的良心：“这是善意的谎言，不会扣我功德的。”
预备铃响起时，唐成瑜收到宋依然的回复，提起的心终于落下。
“当然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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