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棠雪垂眼，掩盖眼中的嘲弄，故作为难地咬唇抬眸道：“皇后娘娘您也清楚，这刚开春，正是一年的起始之际，铺子理都等着银钱进新货，以保证今年的收入。”
“我这儿实在是周转不开，宋府的人也没从铺子里取银钱了。”
有理有据的一番话堵住了程皇后的嘴，一听就连宋府的至亲都没取钱了，自己在开口总显得不对。
但这心里就是痒痒的，钱不攥在自己的手里，怎么安心呢。
那批宝物送走之后，程皇后就悔了，总想着寻个由头收回来，她不信偌大一个沈氏，连一些银钱都凑不出来。
程皇后蹙起了眉心，欲言又止。
宋棠雪吃准了她的心思随即又展开了笑道：“宋府感念娘娘的帮助，已经决定从中馈中抽取一千两银子给您应急呢。”
之前说好的还钱一事，之后也是不了了之，几位叔伯对宋棠雪更是避而远之，银钱的影子都没瞧见一个。
现在她就要借程皇后的手将这一千两银子收到手里。
程皇后一听喜不自胜：“次话当真？”
宋棠雪懵懂似的点点头：“当然是真的了，我也是宋家人，我可不敢诓骗您啊。”
“而且能帮上您的忙，宋府的人自然是千万分的愿意的。”宋棠雪笑嘻嘻地，哄得皇后乐开了怀。
不管这笔钱最后能不能到她手里，总归是让宋府大出血了，宋棠雪这心里是实打实的高兴。
脸上的笑意都真切了几分，这笔钱比起宋府这些年支走的银两是杯水车薪，但总算不是只出不进了。
程皇后爱财，此时已然是喜不自胜：“你们宋家人个个都是知心的。”
接着又啰啰嗦嗦地夸赞了宋家人好些话，话里话外无外乎是宋家人这银子送的好，送得妙。
宋棠雪面上的笑意愈发的大，仿若感同身受，得了皇后的夸赞心头就喜不自禁一般。
又忙让嬷嬷进来：“宋家大义，本宫自然是看在眼中，记在心中，嬷嬷你这便传本宫的旨意，好好夸赞宋家人。”
宋棠雪心头冷笑，也不过是打着夸赞的名头去监视罢了，面上仍然是笑意吟吟：“皇后娘娘谬赞了，我带父兄先谢过皇后娘娘了。”
有了皇后的旨意，那群铁公鸡不拔毛都不行了，宋棠雪眼中的暗芒一闪而过。
程皇后瞧着窗外的光色昏暗，心头有些急切：“天色也不早了，我便不留你了，待会儿宫门落锁了，倒显得是我耽搁你了。”
宋棠雪乖顺地领命离开，跟在宣旨的嬷嬷身后，一路上全是红墙琉璃瓦，金色的余光发挥着最后的余光，天色逐渐暗沉。
临到宫门口，宋棠雪忽而停了脚步，面色踌躇，那嬷嬷低声问道：“宋小姐这是什么了？”
“我有一重要之物落在娘娘宫中了，已经到这宫门口了，也不麻烦嬷嬷在跟我一道去了，能劳烦嬷嬷在此等候片刻吗？我去去就来。”
嬷嬷想了想来时的路也是应了：“行，你动作快些。”
她是打小伺候皇后的，上了年纪，腿脚有些不便，深得皇后信任。
宋棠雪应了声，着急忙慌地往宫门内走去，嬷嬷寻了处阴凉地呆着了。
等转过了门，宋棠雪的脚步顿时闲适下来，哪儿见半分刚刚的匆忙，她不过是寻个由头将那嬷嬷支开罢了。
左右看了看，此处竟是没有瞧见一个人。
日后定然是会得罪皇后的，不管是银钱还是太子的事情。
她不做没准备的事，要在事情败露之前找好退路，最好的办法就是瓦解皇后的势力，让她没办法对自己下手。
人选她已经确定好了。
那位盛宠在身身怀六甲的林贵妃。
宋棠雪穿过几个宫门，宫内秩序井然，只看得步履匆匆的宫女太监们。
林贵妃的寝殿离皇后的很远，南辕北辙的地儿，也是防止两位娘娘住得近了，闹起来不好收拾。
到了林贵妃的宫殿，门口的贴身宫女拦住了她，见她打扮不似宫人便问道：“你是谁，来这儿做什么？”
宋棠雪微微笑道：“我是太子妃宋棠雪，应皇后的话来看望一下林贵妃。”
一听是皇后那边来的人，宫女如临大敌，让她这次稍等片刻，自己则进殿禀告去了。
宋棠雪独自站在殿门口，日色逐渐暗沉，透过门扉可见院中开得正当艳丽的娇花，明天将是一个好天气。
林贵妃正心烦意乱，抛了一颗葡萄在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听了禀报又吐了出来：“皇后？快，扶本宫起来。”
殿内一片兵荒马乱，林贵妃神色不明，思索着宋棠雪的来意，心中藏着事情，沉甸甸的。
林贵妃打起精神，迅速地收拾好衣物，松口气：“去请太子妃进来吧。”
“太子妃，您这边请。”等了一会儿，有宫人小跑着出来，几步路却浸出了满头的薄汗，宋棠雪似是没注意到，并没有拆穿。
宋棠雪被宫人恭敬地带入了殿门，俯身行礼。
林贵妃坐在美人榻上，身怀六甲的身子微微喘息，宫人们摇扇轻轻打着。
林贵妃的心头疑惑万分，无缘无故的，皇后娘娘派儿媳来做什么：“不知道皇后娘娘有什么话要带呢。”
“林贵妃，我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了。”
一句话，石破天惊，大殿之中陷入了沉默，婢女太监们沉默着，一时之间，殿中的空气仿若陷入了凝滞。
两份透过开着的窗棂，晃晃悠悠地荡进来，满头的冷汗被风一激，凉得沁人心脾。
半晌，林贵妃捻起了一粒葡萄，眸色沉沉掩在夜色之中：“太子妃可要慎言，这里是皇宫，不是宋府，有些话可不是随意乱讲的。”
宋棠雪浅浅一笑，不为所动：“我说的是否属实，林贵妃最是清楚。”
林贵妃无法保持自己的冷静态度：“来人，将宫门掩上。”
一阵脚步匆匆，大门在“吱呀”声中缓缓合上，殿内愈发的昏沉，掌灯的宫女挑起灯芯点燃。
幽暗的烛火在白玉灯罩中跳动着。
林贵妃舒了一口气，注视着宋棠雪，指尖有些发白发紧，这不是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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