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微臣来的不是时候。”
顾凉仍穿着早先那套绿色直缀,站在洒着金光的竹海前,面容清疏,长身玉立,挺拔如松,比之先前仪容更甚。
一眼便知是从翰林院直接过来的。
李景霂转头看见她,眉眼稍霁,笑着朝顾凉走过去,“如何就来得不是时候了,顾大人刚下值?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顾凉冷淡的扯了下嘴角。
……这不明知故问么?
在前殿的时候这八卦头子眼神暗示都快舞到她跟前了。
要是她不来这一趟,估计后半夜又会喜提黑甲卫叫醒服务。
顾凉淡淡的岔开话题,“方才在府门外瞧见北燕的车驾了。”
并且,那位呼延王子的脸色不太好看,想必是跟李景霂谈崩了。
至于呼延崇想跟李景霂谈点什么。
都不用猜,懂得都懂。
李景霂顿了下,让奴侍先带桑久回静阁,又给华二安排了点私活。
然后便迫不及待引着顾凉走进屋内。
屋内茶香弥漫,约莫是李景霂又煮了什么精贵品种的新茶,相比之下,香炉里缭绕散开的沉木香,反倒显得过于清淡了。
顾凉坐到她对面,一盏茶便先推了过来。
“顾君,云州的事,你如何看?”
顾凉眉头微挑,她还以为李景霂会先提两句呼延崇的事。
只不过见她神色急切,顾凉也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云州之事,其背后主使,当有内廷中人。”
李景霂眸色暗了几分,“同我猜测一样。”
顾凉继续道,“殿下,我曾翻过户部记档,自大乾有载以来,赤铁矿的产地从未有过任何关于云州的记录,而此种矿的去路也多用在兵部,均是走的官道,为各地州军队铸器所用。
这说明,云州的矿洞,从始至终,都是被人藏好的暗矿。”
李景霂眉头皱起,“那这些赤铁矿,究竟被运往何处?”
待在云州这些日子,黑甲卫快把云州城内大大细细的黑市盘包浆了。
就连十几年前的走失案、盗窃案全都给破了。
但偏偏就是这赤铁矿,就跟凭空消失了一般。
没有走官道,黑市里也没路子,难不成这么重的矿石,还会长翅膀飞不成?
“殿下可曾查过外商?”
李景霂颔首,“查过一轮,云州外商多来自西周,交易的也都是些珍稀花种、药材和茶叶之类的轻货,这些客商都能拿出正规契籍,交易也大多过的明路,没什么问题。”
顾凉却是下意识蹙起了眉。
灯下黑效应,人们往往会对自己司空见惯的东西视而不见。
若她是负责运送这些赤铁矿的人,必定会想办法获得正规契籍,堂而皇之地走官道运货。
毕竟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官道上的卡点都是人为,只要是人为,就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靠着多年经营,只要所有人都觉得“我”是正经的药商或茶商,根本不会有人会刻意的去留意,“我”的货物里,是否会有几次掺了那么一两箱石头。
“殿下,这些外商可能还要再细查一遍,尤其着重盘查其每批货物的出货时间、出货量、出货单价、接收人,所途径官道,所缴纳金额、是否有货损等等,尽量往细致处盘问。
只要掺了假,这些账目就必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
顾凉依旧倾向于幕后之人是用的官道运矿,只不过是多披了一层客商的皮罢了。
总会有那么一两处可疑的地方会露出马脚。
李景霂沉了眼眸,“好,我再让她们去仔细盘查一轮。”
“只是……殿下可有想过,这么大批量的赤铁矿,它们的买家,究竟会拿做何用?”
李景霂沉默了瞬,尔后用力握紧茶杯,缓缓说道,“军队。”
赤铁矿是稀缺军需,无论是交易还是自用,其最大的可能,便是用在军队上。
这……才是让母皇今日如此震怒的原因。
用着大乾赭石资源养起来的敌军,其最后的剑矛,对准的是她大乾的军士。
顾凉浅抿了口茶,果然是她喝不出来的新品种。
“所以殿下,此案一定要断得干脆利落。”
顾凉抬眸看着她,神色严肃,“北燕军队实力不可小觑,她们武力值强,个个都可称精锐,但北燕内壤贫瘠、军需紧张,若是这些赤铁矿最终是流向了北燕。
那么,对于镇守北境的我大乾军士们,必定会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一定要赶在局势变化前,截住这批货,甚至是,偷梁换柱。
李景霂面色同样凝重。
“嗯,我明白。”
“那,呼延王子此次来……可与殿下说了什么?”
李景霂抿起唇,微微朝后侧坐了下。
“我同他有什么可说?”
顾凉明显不信,“那他为何上车架时……脸色不佳?”
李景霂摸了摸鼻子,不太自在的说道,“也就是提了下联姻的事,但我当时就婉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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