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忍忍，林宝芝心说，晚点再去问问，那会俞洲平那厮肯定就出任务回来了。
她正这么想着，办公室的门被谁轻轻地敲响了，对方说有人找她，急事。
林宝芝心脏剧烈地跳了一下，跳得过猛，她觉得有点难受，说不出哪里难受，但就是哪里都难受，难受得呼吸也困难。
她镇定地说知道了，就来。但脚步就是迈不动，她内心排斥去接这个电话。
一秒，两秒，林宝芝用力地咬了一下舌尖，收拾好自己乱到快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心情，脚步如常地走去接听了电话。
“你好，我是林宝芝。”林宝芝声音平静如湖面，“请问你有什么事？”
“我是贺乘风，俞洲平的组长。”对面男人的声音听着很稳重，但稳重下藏着沉重和压抑，林宝芝听出了这份沉重和压抑，手开始发抖，抖得差点拿不住话筒。
男人接着说俞洲平出事了，冷雪疑似自爆，俞洲平和她靠得很近，很可能被炸得粉身碎骨，现场找到了冷雪和俞洲平衣服的碎片。因为没有找到目击群众，真相究竟是什么样的，还有待调查。
状似平静的湖面下，暗流乱蹿，幽深不见底的漩涡从湖底形成，又一点点慢慢扩大，不断地吞噬所有能吞噬的东西。
林宝芝以为她要抓不住话筒了，但很神奇，她的手忽然就不抖了，那个湖面下的漩涡连同她的恐惧一起吞噬了，她听到自己冷静地问：“他在哪里出事？那边有人在吗？我现在过去看现场方便吗？”
贺乘风先前听组员说了，林宝芝一上午打了两个电话过来，也没说具体的事，就问问俞洲平在不在。有的人天生直觉很准，大概是心中不安，担心俞洲平出事，所以打了电话过来。
直觉这种事，针对的对象只可能是自己或和自己关系非常密切的人。林宝芝预感俞洲平有事，仅这一点就说明她和俞洲平的感情很深。
结果就是真的出事了，非常大的事，说实在的，贺乘风在打这个通知林宝芝的电话前，做好了林宝芝接受不了大哭大闹的准备。但有的人心性就是这么强悍，不仅不哭闹，声音听起来比他都要稳，并且没有任何躲闪逃避的意图，反而要迎上去直面结果。
强大，贺乘风心里佩服至极，他道：“我准备过去现场看看，我去接你。”
挂上电话，林宝芝还有心宽慰一句周围听到电话一脸担忧的工作人员：“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谢谢。”
说完，她分别去找了白老和戴志忠等人，她要请假，总得知会一声这些人。
一个行政处的小姑娘看着林宝芝的背影忍不住哭了出来，一边抽噎一边道：“我不想哭的，就是忍不住，昨天俞同志才来看她，我还看到他们两人亲亲密密地牵手，今天就……”
“别说了，你一说我也想哭了。”
“我们以后千万不要用同情的眼神看林研究员，感觉她是很坚强的人，受不了这种眼神的。”另一个人想了一下，说道。
“嗯，我会克制住自己的眼神。”
这边林宝芝告好假，把事情安排好后，贺乘风就开车过来了，车上还有她昨天刚见过面的沈威武。
沈威武把俞洲平执行任务的前因后果仔细和林宝芝说了一下，然后道：“邵瑾芸今天在友谊商店制造了一场和林淑慧的偶遇，两人现在都被军方抓捕回部队了，还有其他七七八八的雀组成员。其中有一个小头目自暴自弃地交代今天他们只有针对林淑慧这一个行动，俞洲平这边的事和他们无关。”
“那个去警局报案的人已被我们的同事控制住，人就在现场那边。”沈威武看林宝芝点点头，脸色一变不变，还是刚上车时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具体在想些什么，但他就是觉得林宝芝很难过。
有些人的难过是无声无息的，他不忍地道：“林同志，你要是想哭，可以哭的，大家都是自己人，不会笑话你的。”
这样憋着，太伤身了。
虽然他昨天看到两人相处，粘人主动的都是俞洲平，林宝芝大多数时间都在生气，但谁也不能否认林宝芝喜欢俞洲平这件事。不喜欢俞洲平能允许他老是不分场合地拉扯？不喜欢的话，以俞洲平那欠揍讨人嫌的一系列举动，早该分手了，而不是仅仅生气。
两人之间的氛围，外人根本插不进去，就算哪天分手了，结局也一定是复合，反正沈威武觉得两人没法真正分开。
林宝芝想扯出个笑容，失败了，只能淡淡道：“沈同志，我不想哭。”
不是嘴硬，她真不想哭，好似湖面下的漩涡不仅吞噬了她的恐惧，也吞噬了她多余的情绪，她现在感觉自己是一具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只能做出面无表情这一副表情。
沈威武还想说点什么，开车的贺乘风突然道：“沈威武，你知道麻雀什么时候最讨喜吗？”
沈威武愣了愣，没等想出答案，贺乘风就道：“闭嘴的时候。”
哦，沈威武闭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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