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袋子的封口敞开,几张写满了字的纸张散落而出。
一张纸上,“栽赃陷害”、“冒领功劳”等字眼,赫然在目!
罗卓英的瞳孔猛地一缩。
而正在擦拭书架的铃木福,眼角的余光也精准的捕捉到了那几个关键词。
他的心,也随之猛地一跳。
栽赃陷害?
那份文件,竟然是关于贺远黑料的铁证?!
铃木福擦拭的动作几不可察的一顿,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他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只是躬着身子,继续着自己手里的活计。
“捡起来!”罗卓英的声音已然冰冷。
方文彬惶恐的将地上的文件捡起,双手呈上。
罗卓英接过,只飞快地扫了几眼,那张清瘦的儒将面庞,便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岂有此理!”他猛地一拍桌子,气得浑身发抖。
“文彬,这东西,你是从哪来的?!”
“总司令息怒!”
方文彬连忙鞠了个躬,故作紧张道:“卑职……卑职也是无意间捡到的!绝非有意窥探贺专员的隐私啊!”
他将昨日如何发现詹森掉落文件,又是如何“出于对总司令的忠诚”,才“斗胆”将此事呈报的经过,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罗卓英听完,胸口剧烈起伏,一言不发。
而铃木福,则在此时擦完了最后一点灰尘,悄无声息的端起托盘,躬身退出了房间。
走出房门的那一刻,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闪过了一丝极为复杂的神色。
有震惊,有恍然,更多的,是一种拨云见日的狠厉。
原来……是这样!
那个姓贺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清正廉洁的钦差!
他不过是一个玩弄权术,心狠手辣的政客!
他之前所有的雷霆手段,所有的收买人心,都只是为了排除异己,为了他自己的政治前途!
那日晚上的敲打,或许不是真的发现了自己的身份,而是一种政治恫吓!
一种对自己这个“总司令心腹”的下马威!
这个发现,让铃木福那颗悬了好几天的心,瞬间落回了肚子里。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杀机。
一个单纯的政客,远比一个深不可测的特务要好对付得多。
只要抓住了他的把柄,自己甚至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这个心腹大患,彻底铲除!
……
接下来的两日,司令部的气氛变得异常诡异。
罗卓英将那份关于贺远的“黑料”压在了箱底,面上不动声色,对贺远的态度也依旧客气。
只是那客气之中,却多了一层明显的疏离与戒备。
而方文彬等人则是春风得意,走路都带着风。
他们认定了贺远的死期将至,背地里早已开始商议着等贺远滚蛋后,该如何瓜分他留下的权力。
而贺远,则仿佛对这一切都毫无察觉。
他依旧每日出入司令部,照常参加着各种军事会议,只是话变得越来越少,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的听着。
这种诡异的平静,让身处局中的铃木福,反而感到了一丝不安。
事情,太过顺利了,顺利得让他觉得有些不真实。
这个贺远,真的就这么不堪一击?
被抓住了把柄,就成了拔了牙的老虎?
不行,必须再试探一下。
这天下午,铃木福照例端着参茶,走进了贺远的临时办公室。
彼时,贺远正独自一人,对着一张上高县的民用地图出神。
“贺专员,喝杯茶吧。”
“福伯。”贺远抬起头,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有劳了。”
他接过茶杯,目光却又落回了地图上,仿佛不经意道:“福伯,你在上高待得久,可知道这城西的高桥町,是个什么来历?”
铃木福端着托盘的手猛然一紧。
高桥町!
那是日军占领南昌之前,城中日本侨民的聚居区,也是菊水小组最早的一个联络点!
自己来上高之后,便抹去了那里所有的痕迹。
为何贺远会突然问起这个?!
“专员说笑了。”铃木福低下头,掩去眼中的惊骇。
“老奴愚钝,只知道城西有个德茂祥布庄,那条街本地人都叫它布市街,从没听过什么高桥町。”
“是吗?”贺远抿了口茶,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我倒是听说,那地方以前很热闹,住着不少……东洋人。”
“福伯,你说,这世上最能保守秘密的地方,是哪里?”
铃木福的心脏狂跳不止,但脸上却依旧保持着恭顺,摇了摇头。
“老奴不知。”
“是坟墓。”贺远淡淡的吐出了三个字,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他站起身,走到铃木福身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那动作,与那晚在家宴门口一模一样。
“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
贺远的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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