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礼重要的从来都不是礼物本身，而是心意，白起这礼物虽然不合时宜，但作为一个军伍出身，醉心于兵事的人来说，能够细腻地准备礼物，且在事前不曾透露一点风声，便是陈凡也不知晓，这就已经很难得了。
白起并不是那种花言巧语，善于表达自己情感的人。但他在师母魏澜身上，却表现出了足够的细心与耐心。对于一个军伍出身的男人而言，已经十分难得，甚至非常罕见。
一家人刚刚用过晚饭，正在亭中小憩，钟洛却在此时来了。
作为府上的老人，自然知晓，在这种情况下若无要事，不得前来打扰的道理。
陈凡与白起，只是看到钟洛的神情，便知道有大事发生了。但是两人都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魏澜。
魏澜无奈地笑了笑：“看我做什么？有事就去吧！有小小在这里陪我！”
陈凡与白起起身走向书房，钟洛一言不发，跟随在身后，与他们一道离开此处。
来到书房之内，白起方才开口：“发生了什么事？”
“胡伤在阏与之地败了，几乎全军覆没。”虽然秦军有不少人突出了重围，但是太过分散，至今还在收拢，还并没有统计出到底逃出来多少人，但不论如何，秦军损失极为惨重，即便是没有全军覆没，恐怕也相差无几，能够逃出来一两万，已经是撞了大运。
书房之中陷入沉寂，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场败绩来得如此突然，要知道那可是十几万大军，这才过去多久？
若只是败了，他们也能够理解。毕竟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一生百战而能百胜，可现在的结果是全军覆没，十数万秦军，覆灭于阏与之地。
“赵国何人领兵？”陈凡问道。
“赵奢！如今已经被赵王赵何加为马服君！”
“马服君……”陈凡有些无语，没想到这封号竟是源于此处。不过，能够给赵国带来如此大胜，被封为马服君，倒也名副其实。
“赵国损失如何？”白起眉头皱起。
“没有具体情报，但应该在四五万人马！”钟洛回答道。
但是听赵国这个伤亡数字摆起便知晓，秦国将士已然尽力了。并非作战不努力，不勇敢。要知道。能够在一场歼灭战中打出如此战损比，给敌人造成如此大的伤亡，就已经说明了一切，只能是将领无能。
此次大战前线的情形，他们并不是很清楚。因为此事由范睢一手主导，即便是他们想插手，人家还不乐意。前线传来的军报，也未曾经过他们的手，而是直接传到了国相范睢手中和秦王面前。
他们没有参与这场大战，若是贸然刺探，反而会招惹麻烦。但这才过去了多久，距离大军出征不足一月。
那可是大秦十二万精锐，即便是大秦想要培养这么一批精锐的士卒，所花费的代价，也是十分恐怖的，无论是粮秣，饷银亦或者修行资源，都是海量。
而这十几万的损失，还不仅仅是大秦军队实力的损失，这些人也是父亲、儿子、丈夫，每一个人背后都有一个家庭。他们的死亡对于很多家庭而言，便是灭顶之灾，失去了顶梁柱，又会给这些家庭带来多少灾难。会有多少夫人因此而守寡，多少老人会因此而失去赡养，多少孩童会因此而失去抚育。
所以大秦在后面想要平息这场战败所带来的恶果，同样还需要大量的资源。这也意味着大秦可能在今后数年内没有了对外征战的余力。
这种代价是极为恐怖的，哪怕大秦并没有丢失土地，失去城池。可对于大秦而言，依旧是一种极为夸张的损失，大秦发展的势头，也就此被扼住。至少需要数年才能缓过来。
“此战应该我去的，赵奢此人我与他有过交集，对他还算了解，我若能去，即便不胜，起码也能减少秦军的损失，只是如今，一切为时已晚。”陈凡道。
白起摇了摇头，“这不是你想去就能去的，即便你想去，国相也不会让你去。因为这是人家争取而来的机会！”
在战争未开始之前。范睢和胡伤都只是将此战当作挟取军功的一个途径和手段。大概以为战则必胜，而胜利之后则能获得大量的好处，无论是军功还是赏赐，亦或者声望。
那个时候，即便是陈凡与白起想要领兵，范睢恐怕也不会同意，会在其中百般阻挠，因为他们会觉得那是陈凡和白起想要抢功。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此战会是这样一个结果，竟是以大秦的惨败而告终。
……
静泉宫内，气氛低至冰点。
秦王嬴稷，背对着范睢，负手而立，抬头望着背后那一幅巨大的舆图，久久不曾出声，仿佛看得入神一般。 范睢则是伏跪在地，以头触地，不敢移动分毫，哪怕此时已经入冬。背后却是冷汗涔涔。
本以为这是唾手可得的功劳，毕竟大秦这些年对外征战，皆是百战百胜，顺利无比。无论是楚国、魏国，亦或是韩、齐的等国，无一国能当大秦兵锋。让他以为对外征战，是一件极为容易的事情，毕竟大秦士卒的精锐程度摆在这里，大秦的国力摆在这里。但他唯独没有想到那胡伤，看着人模狗样，竟是如此无能。
要知道胡伤能够爬到中更的位置，便是他在前面一路提携和举荐，此次胡伤能够领兵作战，成为一军统帅，同样是他在背后尽了极大的努力。数次劝说秦王，才能达成的结果，否则以胡伤的资历，此战还真轮不到他，即便是没有陈凡与白起，也还有蒙骜，王纥等军中宿将。他一个新晋的客卿，哪里有资格与他们争夺？
可是现在轮到他尴尬了，此人为他一手举荐，而今丧师辱国，这份战败之责，他首先就要承担一半。
再者此次发兵攻赵，也是由他一手促成，如今看来发兵时机却是不对，此罪则同样要算到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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