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濂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不但不傻,反而聪明的很。
朱标这番话就差把蒙蔽圣听,误导储君八个字贴在宋濂脑门上了。
再加上朱元璋那毫不掩饰地杀意吓得宋濂连跪都不会了。
只能瘫坐在地上,哆哆嗦嗦连话都说不出来。
朱标拍了拍朱元璋的肩膀。
“爹,别吓宋师了。”
朱标俯下身将宋濂拉了起来轻声道:
“宋师,孤不是怪你,而是在说儒家,在说,那些用心不正的读书人。”
宋濂涕泪横流道:“老臣有罪!”
朱标轻笑道:“孤何时说过先生有罪?”
“先生也不过是个被儒家利用的可怜人罢了。”
“听说前几日,那衍圣公,还去找了宋师?”
宋濂点头道:“是,衍圣公想要老臣带他面圣,可当时陛下正在气头上,老臣不敢见陛下,便硬着头皮推了。”
朱标笑道:“宋师的年岁比那孔希学还要大些,可为何要对他以师生礼待之?”
宋濂苦笑道:“闻道路上,达者为先。”
“可孤觉得,宋师的学问是要比那孔希学大的。”
宋濂摇头道:“他可是当代衍圣公,更是孔圣人的嫡系后人,世上哪个读书人不是将其奉为座师?”
朱标轻笑道:“这便是儒家的糟粕所在了。”
宋濂满脸疑惑,“殿下此话从何说起?”
“既然说达者为先,可那孔希学学问不如宋师,宋师却心甘情愿待之以师,难道还不是糟粕吗?”
闻言,宋濂张了张嘴。
“这……”
看到宋濂说不出话来。
“这已经不能算是尊师重道,而是迂腐了!”
就连朱元璋听着朱标的话都忍不住连连点头。
“那孔希学,不过是仗着孔夫子嫡系子孙的身份,被咱封了个衍圣公,就对咱太子与诸位皇子的恩师不敬,甚至吆五喝六的。”
“哼,宋濂,咱要是你,就给他两个大嘴巴!”
宋濂苦笑一声,“陛下与殿下说的极是,老臣记住了!”
朱标又拿起讲桌上的一本书,看了看书名,《论语》。
“宋师觉得这论语如何?”
宋濂连忙换上一脸崇敬之色说道:
“此乃圣人言论,老臣以为,当为天下人之典范,醒世之警钟。”
朱标又问道:“还有呢?”
宋濂一愣。
“还有,还有当为传世之瑰宝,历万世而不朽!”
朱标叹了口气,很明显,宋濂的回答让他不够满意。
朱元璋撇撇嘴道:
“这玩意,不过几页纸而已,能御寒还是能挡饿啊?”
“也就你们这些老顽固,一个个当宝贝。”
“要是咱当年要饭的时候,一个馒头一本书摆在咱面前,咱会毫不犹豫地选馒头。”
听着朱元璋话糙理不糙的话,宋濂当即就明白了。
也明白了同样身为文人,自己和刘伯温李善长的差距何在。
人家那叫学以致用,自己这叫读死书!
难怪自己到头来不过是个翰林学士。
自己就是把古今经典都吃透了,怕是一辈子在皇帝陛下眼里就是个教书匠。
朱标笑道:“现在先生知道,孤所说的糟粕是何意了吧?”
宋濂有些羞愧道:“老臣明白了。”
朱标继续说道:“尽信书,不如无书。”
“老百姓不懂书,有手有脚未必会饿死,但是不晓农事的文弱书生,即便是给他一块地,他也未必能种的明白。”
朱元璋拍手道:“说得好!”
“咱要的,其实很简单,天下百姓人人都能吃饱饭,穿上衣,而不是一个个就知道抱着书啃。”
“宋濂,方才太子说的那些话,你好好想想。”
朱标方才的话简直就是说到了朱元璋的心头上。
如果天下人都能靠着读这些之乎者也就不会饿死,就不会造反。
咱也不用天天窝在御书房里批奏折,不用在武英殿召见官员议事了。
干脆一人发上一本书就能永享太平。
“老臣,明白了!”
随着宋濂深深作揖,朱元璋点了点头,带着太子殿下走了出去。
说归说,可课还得接着上。
走出大本堂之后,朱元璋问道:“标儿,你方才那些话说的很好,那些子曰诗云的,咱看了都头疼。”
朱标笑道:“儿子还是觉得,日后不光是大本堂,还有各地方的学塾,可以改一改教学的内容,多教些实用的东西。”
朱元璋点头道:“嗯,比方说,一些农具的制造,农时和天气的观测,都是最使用的。”
闻言,朱标点了点头。
“最好是以白话的形式印订成册,由各地官府组织下发让学子进行学习。”
“这样一来,就算是大部分学子参加科举却名落孙山,依旧有个糊口的活计,同时也能教导当地的百姓如何合理的耕种。”
朱元璋听着朱标的话,仿佛在看到一个忧国忧民的皇帝在诞生一般。
不愧是咱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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