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大友家虽控制减弱,但仍是九州的名义霸主,急需借打压异己彰显权威。”甲斐宗运拿起念珠,缓缓转动,“乱世之中,生存为第一要务。织田信长的目光或许暂时不会投向九州,但必须做好准备。大友家的处境,便是前车之鉴,切不可重蹈覆辙。”
阿苏惟将深以为然,点头附和。他想起此前派去侦察岛津商路的探子回报,岛津家不仅增派护卫,还与琉球国加强联络,商队时间与路线均做了调整,显然是早有防备。若此时贸然行动,不仅未必能得手,反而可能损兵折将,让本就拮据的阿苏家雪上加霜。
更重要的是,织田信长上洛后,大友家必然会调整战略,若阿苏家在此时引发事端,极有可能成为大友家转移矛盾的替罪羊。“师父所言极是。”阿苏惟将沉声道,“我这就下令,召回所有部署人手,只对外宣称加强防御便是。同时,再遣使者携礼,前往相良家、伊东家示好,加强联络,静观局势变化。”
而甲斐宗运口中的大友家,此刻正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
府内城天守阁,大友义镇身着华丽的胴丸铠,却难掩眉宇间的焦躁与愤怒。他看着案头四国伊予国的过往战报,猛地将其狠狠摔在榻榻米上,纸页散开,上面“伊予方面军再败于西园寺,粮草遭河野夜袭,损失粮草三千石”的字样格外刺眼。
“废物!一群废物!”大友义镇怒不可遏,一脚踹翻身边的案几,茶具散落一地,发出刺耳的碎裂声,“三个弹丸组成的存在,竟然挡了我大友家这许久,连伊予国的门户都没能攻破,还谈什么上洛!”
大友义镇,这位曾经称霸九州、掌控丰后、筑前、筑后三国,一度染指四国的大名,自三好长庆去世后,便一直将上洛视为毕生目标。他始终认为,失去了三好长庆的三好家,不过是一群各怀鬼胎的乌合之众,根本不足为虑。
早在织田信长平定南近江之前,他便召集麾下重臣,制定了详细的上洛计划。以九州为根基,遣主力攻克四国伊予,打通前往近畿的通道;同时遣水军控制濑户内海外线,以切断三好家的海上补给;待占据伊予后,再联合织田信长,分兵夹击三好家,届时便能以勤王靖乱之功获得重赏,从而将四国纳入版图,成为足以与毛利元就抗衡的强者。
为了实现这一计划,大友义镇不惜掏空家底,集结数万精锐攻打伊予国。
可万万没有想到,伊予国的西园寺家、宇都宫家和河野家,这三个看似弱小的豪族,竟然在生死存亡之际放下宿怨,结成伊予同盟拼死抵抗。西园寺家占据伊予西部的沿海地带,凭借世代经营的城砦优势,频繁骚扰大友家的补给线;宇都宫家盘踞伊予中部的山地,利用险峻地形开展游击,让大友军疲于奔命,士气低落;河野家则掌控伊予北部重要港口,不仅断绝大友家从海上获得支援的可能,还与中国地方的毛利家暗中联络,寻求援助。
更让大友家头疼的是,伊予国内部对大友家的入侵极为抵触,形成全民皆兵的局面。户次鉴连虽勇猛善战,多次击败几方联军,却始终无法彻底攻克任何一家的主城,从而使战局陷入胶着。
大友家虽占优势,但在伊予国的复杂地形、三家的联合抵抗以及百姓的抵触下,进展极为缓慢。一场原本计划数月结束的战事,硬生生拖到如今,不仅没能攻克伊予国,反而耗费了大量的粮草和兵力。
更让大友义镇头疼的是,由于主力长期牵制在伊予国,九州内部的控制大幅减弱。肥前龙造寺家趁机扩充势力,吞并周边的千叶家、大村家,开始对大友家的号令阳奉阴违,甚至拒绝缴纳年贡。
筑前国的高桥家、秋月家更是反心昭然,多次拒绝大友家的调令,暗中与中国地方的毛利家联络。就连一直对大友家忠心耿耿的志贺家,也因大友家索要粮草过多而心生不满,与阿苏家开始商量更多事宜。
大友家的统治,已然摇摇欲坠。
而织田信长上洛成功、三好家残余撤回四国的消息,更是给了大友义镇致命一击。三好家撤回四国后迅速收缩兵力,固守阿波、赞岐两国的核心城池。原本被织田军牵制在近畿的三好家残余,得以抽身撤回四国本家。
这样一来,大友家通过伊予国打通上洛通道的计划,彻底宣告破产。前有西园寺、宇都宫、河野三家的顽强抵抗,后有三好家的虎视眈眈,大友军陷入多面夹击的境地,根本无法继续推进上洛计划。
更让大友义镇绝望的是,织田信长上洛后,势力愈发强盛,即便自己日后能攻克伊予国,也早已失去了与织田信长分庭抗礼的机会,最多只能沦为其附庸。这与其原先的设想大相径庭,曾经,大友义镇眼中的唯一对手只是中国地方的毛利元就而已。
“主公,息怒。”身旁的家老臼杵鉴速连忙上前,捡起地上的战报,小心翼翼的劝道,“如今局势极为不利,继续在伊予国僵持下去,只会让九州内部局势更加恶化。龙造寺、高桥、秋月三家已蠢蠢欲动,若再不回师镇压,恐怕会引发连锁叛乱,到时候便会面临内外交困、万劫不复的下场。不如暂时收缩在伊予国的布置,撤回主力,返回九州巩固统治,待日后时机成熟,再图伊予国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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