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望向不苟言笑的骁溯，肃然道：“骁溯，你和王使臣一起将阿史那溧沥的首级送回京城。”
“啊？”众人一脸惊讶。
按道理来说，东突厥十万大军全部覆没，可汗也被秦王亲手杀死，他们应该班师回朝才对啊。
怎么李澈却让骁溯和王振，将阿史那溧沥的首级送回京城？
于情于理，都不对劲。
“殿下…你莫不是要去东突厥……”司马晴隐隐猜到了李澈的用意。
只见，李澈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笑容。
这，更加证实司马晴的猜想。
司马晴不安说道：“殿下，容妾身多嘴说一句，入侵的东突厥人已被我们全歼，换句话说，手上的杀孽已经很重了，我们再赶尽杀绝不太好吧？”
“秦王妃所言极是，从古至今，素来没有将敌军全数歼灭的，秦王殿下乃是亘古第一人，末将亦是认为适可而止。”骁溯说道。
王振亦是点头道：“确是如此，东突厥已无可汗，相信至少十年以内，他们都无法与我大晋抗衡。”
李澈摇了摇头，喃喃说道：“且不论福禄县的百姓何其无辜，光是突厥狼子野心便不该心怀怜悯。”
“秦王殿下的意思是？”
“本王之所以要如此行事，为的是给百姓报仇，为的是给周遭其他藩属国一个教训，我大晋绝不好惹，大晋子民不是任人宰割的两脚羊！”
此话一出，众人沉默不语。
两脚羊！
是蛮族对中原人的蔑称。
“这场战争还没有结束，本王誓要踏平东突厥！”李澈意志坚定，神色犀利。
司马晴身为李澈的王妃之一，本来确实没有多少自信了解李澈的为人。直到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司马晴才逐渐了解李澈的心性。
一旦李澈下定决心，那么无人能阻。
既然如此，何不顺着他。
“如果殿下真的要征战东突厥的话，妾身恳请殿下先好好休养几天，同时也给兵卒放松几天，而后我们再一鼓作气拿下东突厥，可好？”司马晴提议道。
仔细一想，司马晴说的不错。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
这段时间以来，大家伙一直紧绷着神经，谁也不敢放松。好不容易将东突厥十万大军全数歼灭，肯定要给他们机会好好休息一下。
“好！”李澈松口答应。
众人暗暗松了口气，欣然一笑。
在李澈的安排下，骁溯和王振带着阿史那溧沥的首级，一起结伴回京赴任。而大晋不到三万将士全部留守玉门关，休养生息。
李澈给所有兵士放了假，允许他们在周边城镇好好放松一下，但前提是不准扰民，不准有欺辱百姓的现象出现，违者，斩立决。
得空的司马晴找到李澈，美曰其名说想领略领略边塞的好风景，其实是想让李澈陪着她。
小小把戏，怎么瞒得住李澈。
于是，夫妻两人各乘一匹马进入城镇游玩。
下马入街，结伴同行。
周边城镇遭受东突厥荼毒，已无昔日繁荣景象，能看见的仅仅是零零散散的几家小商铺。
城镇里几乎家家户户挂起了白幡，披麻戴孝，哭声遍野。每门每户家里摆放着形形色色的棺材，有大的有小的。
家里破败一点的连棺材也买不起，直接将亡人放在草席之上，盖住惨白的面孔罢了。
司马晴于心不忍，侧目而视。
“殿下…”
李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笑道：“在外叫我相公。”
“相公。”司马晴瞬间臊红了脸。
李澈心满意足哎了一声，问道：“娘子想问什么？”
“边境百姓疾苦，不如我们动用私银帮帮他们吧。”
“深受其害的百姓太多了，你看我们沿途走过来，当地做官的又有几个苟活下来了？”
一语成谶，司马晴无语凝噎。
的确。
沿途走过来，不仅仅那些当地做官的全部被东突厥人抢光、杀光，便是家里小有名头，家境富庶的豪绅商户，无一例外遭到掠夺。
最重要的是，现在当地并没有官员管制，长久以往肯定会出乱子。贸然出手给百姓银子度日，谁能担保他们会不会因此抢夺，闹出不必要的人命？
忽然，越来越多的人闯入街边住户。
“不好了…不好了王大娘…你快去啊…你闺女要跳河了。”
“不好了…白二哥…你闺女去跳河了…快去阻止啊……”
“天哪…大家伙别光愣着了…赶紧去松花河啊…咱们的闺女们要跳河了啊…”
只见越来越多的百姓，从家里哭着跑出来直奔一个方向。李澈和司马晴相视一看，不约而同骑马赶过去一探究竟。
抵达百姓口中的松花河，李澈和司马晴猛然看见一群女子正手牵着手，逐渐走入深水处。
“不可…不可啊！”司马晴立即喝止。
熟料，那些女子充耳不闻，视死如归往前走去。直到她们的父母双亲，家里亲戚找上门来。
“小蝶…这不是你的错啊…爹娘不怪你啊…你快上来啊…”中年妇女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名叫小蝶的女子，回过头时已泪流满面，她带着哭腔喊道：“爹娘，女儿名节被毁，已无颜苟活世上，小蝶这辈子欠你们的，来世必定给你们做牛做马。”
“不要啊…小蝶…小蝶你要是走了让娘怎么办啊？”
“女儿不孝…只能来世再报！”
“酥儿啊…快上来吧…东突厥杀了你娘和你哥…爹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要是也有个好歹……爹也不活了。”
“爹…酥儿无颜苟活…你自己多加保重啊…”
越来越多的百姓跪在沿岸上，哭着恳求女子们上岸。然而女子们遭受的伤害实在太大，想让她们放下一切回归家庭，实在是太难了。
司马晴从马背上一跃而起，稳稳落入女子们身前，喝止：“姑娘们，再你们决心赴死之前，请回头看看你们的家人，难道你们真的忍心要将他们抛下吗？”
“我们已决意赴死，姑娘不必多言。”
“请姑娘让开！”
司马晴坚决不让步，痛斥：“名节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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