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什么意思？”盛钦粤站在餐厅门外的廊檐下，秋天的晚风明显掺杂着丝丝寒意，他一手举着手机，一手垂在裤缝边。
清风朗月般的男人，神色严峻，耷拉着的眼眸，略显沉寂。
只这一刻，他尝到了心力交瘁的滋味。
从来运筹帷幄的人，在心爱的妻子面前，他却处处碰壁，且束手无策。
听筒两端的人各自沉默一瞬，连呼吸都克制得极轻极稳。
宁橙两行泪，在朦胧的光影中，扑簌簌无言落下。
她抽了张纸巾，佯装是被烟熏过眼睛，擦了擦眼角。
然后从沙发上起身，低头走路，推门而出。
宁橙站在走廊上，微曲着上身，面壁，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出神。
忽然出声，带着点无助茫然的哭腔，呼吸不如方才平稳：“盛总，我变了对不对？”
沉着如盛钦粤，也认为这话有歧义，话里有话。
他一时没应，只见宁橙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一意孤行说着丧气的话：“我们之间，可能不相互提供情绪价值会更好。”
他眉头皱得深深，一口气淤堵在心间，不上不下。
“为什么这么说。”他的话如蜻蜓点水般，点到为止的轻，细细揣摩，含着安哄的意味。
宁橙脑子有点凌乱，她在一段亲密关系里的占有欲和控制欲，比以为的还要疯狂。
这话，又不好直白地说出口。
她也要面子。
于是含糊其词：“那样在一起，你我都更快乐。”
盛钦粤定然是多心的，他敏感的发现，她的措辞用了你我，而不是我们。
她似乎做出了决定，要将两个人退回到最初的关系里。
不清不楚，界线分明。
只在每周固定的夜里，翻云覆雨，炽热缠绵。
贪图短暂的欢愉，走肾不走心。
也许宁橙更偏向那种不用负责任的露水情缘，可他做不到，他要拥有她的喜怒哀乐，包括灵魂。
他渴望每天夜里拥着她绵软的身躯入眠，说了晚安，便是一夜好眠。
更渴望每天早晨离开被窝时，见到她的睡颜，方能得到一天的安宁。
原来在这段亲密关系中，他是更依赖的一方。
盛钦粤觉得，有话要当面说，看着对方的表情才是真。
电话里，可以伪造语气，藏匿心情。
他对她说：“有话回家当面谈。”
宁橙害怕面对他，可也只能顺势而为，对他报备：“我坐会儿就回家了。”
“发个定位，我来接你。”
“……哦。”
宁橙发了定位过去之后，盛钦粤就驱车赶了过去。
到了之后，他也不催促，一个人坐在车里静等。
脑子里复盘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二人间紧张的气氛，似乎是从宁成礼回国之后便逐渐浮出水面的。
他心里有芥蒂不假，然而宁橙的态度，确是关键所在。
她对他的疏慢，从那次生病挂急诊开始，就有了端倪。
自己在她心里，不是最亲近的那位。
真正的亲密关系，是无论何时何地，表现出来的都是依赖，而不是怕给对方添麻烦。
其次是宁橙不给他向宁成礼道谢的机会。
盛钦粤承认，他小人之心了。
他的用意，必然是对双方的敲打重过道谢。
站在他的立场，必须将自己和宁橙的关系透明化，不管她和宁成礼当初是什么样性质的青梅竹马，轮不着他去追究，他也没想过要追究。
过去就是过去。
但从今往后，他们该保持应有的距离，这是对他作为宁橙丈夫的尊重。
在宁橙，隐婚对她似乎少了一层约束和枷锁，她根本没有进入角色。
所以才会在刚才提出，回到不提供情绪价值的关系中去。
还有就是宁吨吨，一声不响就扔给了宁成礼去养。
不说别的，盛钦粤非常气愤。
今晚必须要将宁吨吨的抚养权，抢到自己手中。
他可太缺失风度了，理智统统喂了狗。
三十三岁的他，着了爱情的道。
多少有点不疯魔不成佛的意思。
百无聊赖，他将广播音量调低，拿出手机给杜维均拨了个电话过去。
这才想起来，这辆车的蓝牙，连着的一直是宁橙的手机。
“怎么了盛老板，长夜漫漫还有空找我？”那头的语气，藏也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谁不看重面子工程，尤其是身居高位久了的人。
譬如盛钦粤，要他低头，简直比登天还难。
倒是杜维均，一目了然，不用猜也知道这一通电话的目的。
他有一点好，平日里不着四六了些，嘴上没个把门，关键时刻还是审时度势，见风使舵得很。
见盛钦粤不说话，便见好就收，直奔主题。
“你老婆怎么成天和你找不痛快，到底为了什么呢？小作怡情，大作伤身，这事可大可小。盛老板，听我一句劝，在外面你横着走没人敢说个不字，但在家里，你该低头低头，该认错认错，态度要有！所有的错全是你的错，只要你把所有的错大包大揽在自己身上，这事儿就过了。”
确实像杜维均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做出来的事儿。
话糙理不糙。
盛钦粤反问他：“你之前不是说收拾一顿就行了，哪个更管用？”
杜维均尬笑两声，开始打哈哈捣浆糊：“那得分人啊！有的女人吃软不吃硬，有的女人软硬不吃。只有少部分的女人才吃硬不吃软，跟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似的。来来回回就是这么些玩意儿，你就看你老婆属于哪一类。”
说了等于白说。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盛钦粤不怒反笑：“你总共就谈过几个，能分析出来什么有效建议。”
杜维均见这人好赖不分，把气撒他身上，也不服道：“那你多余问！我好心好意痛你所痛，你倒好，倒打一耙！我说你还是不是人！”
盛钦粤轻勾嘴角：“行了，我有分寸。”
杜维均多嘴关心了一句：“我说你俩究竟出什么问题了，闹这么久还没完没了的？还是说，橘子这小妖精真把你给绿了？ ”
“她比你想得要专情。”宁橙的道德感有多强，盛钦粤不是不知道。
只是，婚姻之中会遇到许许多多的风浪，大的小的，都得身体力行，自己去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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