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砸落在地面，将泥土润湿，空气中漂浮着的泥土味混着血腥味。
明刹被推开，跌落在地面，泥潭里的水溅落在他身上，从未有过这般狼狈的时刻。
他修长如玉的指尖沾染上的脏污，发丝被雨水润湿，搭垂在额前，盯着地面上溅落的血液，瞳孔收缩了片刻。
他的心脏，和小魅魔感应的地方，此时此刻，在疯狂的跳动。
有点可笑，他竟然不敢看过去。
周围一切战乱的声音仿佛按下了暂停键，雨水淅淅沥沥，画面静止在这一刻。
暗修冲过来，他伸手去扶明刹，看到眼前的一幕，瞳孔不停的颤抖着。
连带着他的指尖也在抖。
“洛祈！”林滢的声音响起，像是后知后觉，一切被按了缓慢键。
空间在撕裂，世界在崩塌。
明刹抬起眼睫，他暗红色的瞳孔在雨中闪着妖艳的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不远处的人。
洛祈倒在血泊中，他的胸口扎着长老的剑，那剑已经没入了一半，血液在源源不断的涌出。
少年的瞳孔是漂亮的玻璃色，他往明刹的方向看过来，脸色惨白，唇却慢慢弯起。
“公子…”
“这次是我救你了…”
小魅魔似乎没有意料到自己会死，他笑的开心，眼泪顺着苍白的脸落下，坠落在冰凉的地面。
“好疼啊…”
洛祈皱了皱眉，他浑身的热量流失的很快，也在那一瞬间，他听到了系统的哭声。
“宿主…你别有事啊！”
“你怎么这么傻？”
所有人好像都很难过。
洛祈眨了眨眼睛，他伸手，指尖颤抖的不像话，轻轻触摸到被剑刺穿的胸口。
他替这个世界的男主抵了命，世界不会崩了，他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但看见明刹悲伤的脸，洛祈还是觉得有些难过的。
他不喜欢明刹这副表情。
雨水晕开一圈一圈的血渍，洛祈闭上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明刹跌跌撞撞跑过来的身影。
他开口，声音破碎且虚弱。
“公子…快走…”
眼角滑下一滴泪，没入墨色的发。
天空中又响几道接连不断的惊雷，雷声轰击着天空，竟奇迹般的凝聚成一股力量。
然后直直的朝明刹劈去。
在这场混乱的战争之中，明刹突破了。
*
意识一片混沌。
洛祈觉得自己在一片虚无的空间里浮浮沉沉了好久，他看不到光线，也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
在他有自主意识的时候，只能感知到外界的风雨。
他做了个梦。
梦到自己变成了一只蘑菇，就种在靠魔域最近的地方。
他能够感知到明刹的气息，感知到每天发生且变更的事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总是能看见林滢进出魔域的身影。
姐姐脸上的表情很不好，似乎憔悴了很多。
每次出来，她的眼眶都是红的。
她身上会带着点伤，站在魔域的门口，从未见过她破口大骂的样子，但此刻，却是毫无形象的站在那里。
“你这样私自占着他，就真能盼着他回魂吗？”
但里面却很久都没有传来回话，最终每次都是姐姐气急败坏的离开。
魔域外守着的黑衣斗篷平日里闲谈的声音都没有了，只有呼吸声交织着，进行着日复一日的工作。
关于公子。
洛祈是很好奇的，他觉得公子很懒，他在这里不知道待了多久，就是没有看到过明刹出来过的身影。
只可以听见他的声音。
却是在每一次有人来找麻烦的时候。
那些所谓的江湖术士在此后都是一批一批的出现，他们想要再次讨伐，都被击退的溃不成军。
明刹的声音从魔域内飘出来。
“又来找死吗？”
沙哑的，陌生的，像毒蛇一样冰冷。
或许这才是公子真正的样子。
洛祈可以感觉到雨滴落在他身上的触觉，他在风中一天一天健忘曾经的事情。
似乎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变成了一颗蘑菇。
他只知道他有一个任务，他需要每天去监视，偷窥明刹的动向。
像个小偷一样，他需要默默守护着他的救命恩人。
直到有一天，他终于见到了那个素未谋面的救命恩人。
男人瘦了很多，浑身透着一股冷漠嗜血的味道，他的瞳孔已经彻底变成了暗红色，墨色的发丝有些凌乱的披在肩膀上。
他曾经好像不是这样的，公子曾经是最在乎自己的颜面的。
从未有这样憔悴过。
洛祈在雨中来回摇摆着，他很想问问。
问问明刹是不是有人欺负他了？
但他没有办法开口……
他只是一只蘑菇。
*
男人从远处走来，似乎注意到了这边，他平静的眸子突然微微亮起。
那是一种一瞬间从瞳孔中迸发出的生命力，不是如同方才一般的死气沉沉。
明刹远远的跑过来，指尖有些颤抖，轻轻触摸着地面上一颗白色的平平无奇的蘑菇。
眼神好像很哀伤。
洛祈看不懂其中的情绪，但他下意识想要去安慰，轻轻蹭了蹭对方的手心。
那一瞬间，他看见了从明刹眼睛里掉落的泪水。
他的声音很沙哑，也很痛苦。
“洛祈…”
“你怎么还不回来？”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从一个一贯沉默，冷情的男人的瞳孔落下。
泪水灼热，滴落在蘑菇身上，风凌厉的拍打在肩上。
明刹一个人抱着一只蘑菇，在大雨中哭了很久。
他嘴里只是不断重复一句。
“我想你了…”
“…我想你了…”
“洛祈…”
“是我没保护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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