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昏沉无力，冬日寒风也刮得慕怀玉的脸生疼。
前几日他穿的还是锦衣华服，吃的也 是山珍海味。
而今日，他蓬头垢面，穿着一身粗布球服，嘴里吃着往日觉得不能入喉的送行饭。
这人生啊，当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慕北行，别以为扳倒了本王，你就太平了。”
“本王不过是一个被人拿捏的把柄，不得不为人办事，却又不甘为人办事的棋子之一罢了。”
“你是斗不过他们的，而那皇位也永远都不可能是你的。”
慕怀玉说着，突然笑了起来。
他是好不了，但慕北行也不会好。
一个是精于算计，还能未卜先知，有身份，背后还有一股庞大力量的神秘人。
一个是对权势并不上心，也不会主动去算计别人的人。
谁输谁赢，高下立判。
“本王没想过扳倒你，就能万事太平。”
“至于你口中的他们，本王斗不斗得过，便不劳三哥费心了。”
“慕怀玉，除了这些话你就没有其他话要对本王说了吗？”
慕北行看着穆怀玉，脸上神情未有变化。
他想听的并不是慕怀玉说的这些废话，而是想知道这皇城之中，要害他的人除了以他、赵贵妃、慕丞疆、慕明展为首的人，是不是还有其他人。
“本王没有话要与你说。”
“慕北行，本王会在漕州，等着看你再次跌落于地，被踩进淤泥里的那一日。”
“毕竟这皇城，没几个人会希望你好。”
慕怀玉又笑了笑，眼中尽是对慕北行的嘲弄和奚落。
别说他不知道在他和赵贵妃、慕丞疆、慕明展之后，要对付慕北行的那个人是谁。
即便是他知道，他也不可能会告诉慕北行。
毕竟，他可是还盼着那个人又将慕北行拉下来踩在脚下呢。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那个人，未来登顶大熙至高之位，怕是十之八九的事情。
而他的帝王梦，已经破碎，现在的他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
“慕怀玉，你觉得你还能到漕州么？”
“你的坏事做的多了，你知道的秘密也太多了。”
“你觉得有那些人，还会放你平安活到潮州？”
“异想天开，白日做梦。”
“既然你没有话与本王说了，那便就此别过了。”
“临别的话，本王就不说了。”
“想必今日过后，你我也不会再见了。”
既然慕怀玉没有话要与他说了，慕北行也不强求。
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隐在最深处的那个人，他总会把他抓出来的。
再则，慕怀玉知不知道隐于背后的那个人是谁，也未可知。
有些人的话，总不会比自己查的可信。
“慕北行，很多时候，我还挺羡慕你的。”
“生母位份尊贵，外祖爷又权势，还对你极为看中。”
“父皇对你也是宠爱万分，当初你都做下了那么多桩人神共愤的事情，父皇都没有夺了你的封号，没有褫夺你的亲王之位，还将你留在京都。”
“这般一对比，我还真挺像个笑话。”
“慕北行，你很得意吧？”
看着姜南枝推着慕北行正要转身离开的背影，慕怀玉忽而又开口道。
他的生母位分低，还早便逝世，外祖家在朝堂更是没什么势力。
这几年，他能被他父皇看在眼里，被封为亲王，靠的都是他自己。
他和他父皇的那些个后妃，关系暧昧，也不过就是想利用她们在他父皇面前博得一份好感。
一开始是逢场作戏，只不过后来，却成了一种病态的习惯。
慕北行这样生来什么都高人一等的人，怎么会体会到他们这些人的痛苦？
慕北行为什么不去死，他为什么还要从淤泥里爬起来？
如果慕北行死了，那么，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走到今日这般境地。
还有啊，慕北行这运气也是极好的。
即便被圈禁在秦王府多年，可朝中依旧还有大臣对他瞻仰万分，平西侯魏期更是对他赤诚一片，更是以西沅大败，让慕北行得以被他父皇大赦。
就连赵贵妃给他精心挑选的冲喜王妃，不仅没能克死他，还与他鹣鲽情深，琴瑟和鸣。
更是因为这个邪门的女人入了秦王府，让秦王府固若金汤，所以慕北行今日才会还好好的站在这里和他说话。
他自觉不比慕北行差，不过是生母出身低，位份低，所以他的起点便低了罢了。
“本王的生母位分确实高，可这么多年她是如何对本王，难道你不清楚？”
“你的亲王之位到底是怎么来的，你当真忘了？”
“可本王记得清楚，是因为你和赵贵妃陷害本王之后，赵贵妃为你推波助澜得来的。”
“一生来便是大熙的皇子，你的运气不好么？”
“有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尊位，你却还嫌出身不够。”
“当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如果你将勾心斗角，还有算计人的心思，都用在正途，你亦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慕怀玉，归根究底是你不行，所以你也不要再说那些话了，很恶心人。”
墓碑行微微侧手，出言驳斥。
他本来是不想再搭理慕怀玉的，但是这慕怀玉说话确实让人厌烦的很。
他昔日所得一切，与他的出身确实分割不开。
可若仅仅只是倚仗出身，那他也只会是废物一个。
他从不会因为别人的出身低，就轻视一个人。
也不会因为别人的出身高，就看高一个人。
若是换作以往，他其实并不太喜欢与人说这般多的东西，毕竟他不是教化主。
没有教化人悔改，积极向上的义务。
但现在，有些话该说出来便要说出来，该说清楚便要说清楚，不然倒是憋的自己不舒坦。
“你已然得了那样的出身，父皇的宠爱，昔日的荣光，你当然可以这样说的冠冕堂皇，理直气壮。”
“可若是这一切，你都不曾得到，我绝不相信，你还能说出这么一番话。”
慕怀玉嗤笑，他觉得慕北行说的那些话，也不过是些开脱之词。
话已至此，他和慕北行之间，确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他站起身来，去漕州也该启程了吧？
不管到不到得了，总是要离开这繁华京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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