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沈氏举办的庆祝宴会上，觥筹交错间，何裕碰见代替他又不知道在哪睡过去的姐姐来参宴的云念。
她一身利落的西服套装，大方地与那些老总交谈，唇边衔着得体的笑。
今天她没戴土里土气的圆眼镜，何裕记得她度数挺高的，应该是戴了隐形，倒将那一双充满野心的琉璃眼珠赤裸裸地露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那油里油气的老总挺着大肚腩离开，云念转身大步往洗手间去。
何裕饮了口酒，随手把酒杯搁下。
“何少你去哪？”狐朋狗友喊他。
“WC.”
何裕头也不回的摆手。
“呕——”
云念手抵在洗手池前，大口地呕吐起来，脑中回想那老总粘在她胸口黏腻的目光，生理性的反胃难以意志，
恶心，真恶心。
“如果不能参加这种场合，我姐叫你来的时候就应该拒绝。”
何裕抱着手臂靠在墙边，盯着她的背影。
云念对这令人厌烦的声音再熟悉不过，她面无表情地直起身捧起清水简单洗了下脸，拉过一旁的纸巾擦手。
“是我自己主动要来，何姐没有为难我。”
何裕想也是，虽凶名在外，但他姐是难得的好老板。
云念大学实习被何染带进公司，她很欣赏这个后辈，有意培养。
“你不适合名利场，”何裕摊手劝道，“连跟人交谈奉承都做得那么僵硬，强迫自己没有好结果。”
云念当然知道，她的心理障碍困扰了她半辈子，可她不能半途而废。
“我需要钱。”
她直白地揭露自己的最终目的，“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何裕不意外她的坦诚，她的野心就明晃晃写在眼里。
他很欣赏这份直接，比含羞带怯退拒，再欲擒故纵收下他豪车名表的女人更惹他青睐。
“我可以给你很多钱，”他糊涂发言，“跟我结婚，何氏的股份都是你的，比你从公司一步步往上爬要快的多。”
他何裕，父母疼爱，姐姐偏爱，手里这辈子最不缺的就是钱。
谈钱的云念却没有半分心动。
她眼高于顶，近乎冷酷地说：“你要是干净点，我说不定就同意了。”
何裕：“……”
他好像又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不过最近他追云念处处碰壁，已经习惯这毫不客气的恶心了。
最起码她现在看见自己不吐了不是吗？
何裕不要脸皮地跟在云念身后：“这个圈子里你想找‘干净’，那可是大海捞针。”
沈饶和顾青那种完全是万里挑一。
沈饶是除了祁烟，男人女人他都烦，顾青是从小就跟在宋雅筎屁股后面跑。
他这种风流浪子才是常态。
“我为什么非要找？现在没有男人我死了吗？”
云念厌恶地瞥他。
“我这么拼命地活着，不是为了跟脏男人结婚的，还有你能不能死远点？空气都臭了！”
何裕闻闻身上的高定古龙水：“真是没品位哎，这个味道很贵的。”
“死耗子喷香水。”怎么都是臭。
何裕盯着她，莫名蹦出一句。
“你今天跟哥哥说了蛮多话的，已经习惯我了吧？”
云念的表情一僵，看他的眼神古怪：“因为没见过你这么讨人厌的家伙。”
她被这人骚扰烦了，竟没发现她褪去了友善的伪装，对他毫无顾忌地恶语相向。
实际上只要这富家少爷愿意，动动手指就能在圈内碾死没有背景的她。
云念不禁对他更是厌烦，加快脚步。
“算我求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何裕偏不，他像一块狗皮膏药，伸手拉住她的小臂。
那陌生的触碰瞬间让云念的汗毛倒立，不好的画面一一浮现。
她像被刺扎到猫，狠狠甩开他的手，忙往后退浑身都在发着抖。
“……云念。”何裕想靠近。
“别过来！”她感觉天旋地转，张口干呕。
何裕心头一紧，退到安全距离。
他不知道这个女孩到底经历了什么，但他清楚她对男性的厌恶和抗拒一定有原因。
何裕等到云念情绪冷静点，才出声：“你这样没法在圈里游走。”
外面可全是男人。
云念抓紧自己的小臂，她比何裕更清楚这件事。
“我一直在接受心理治疗。”
虽然收效甚微。
何裕也瞧出来那对她没什么效果。
他垂眼看着刚碰过她的手，似乎还沾染着她的清香……确实要比他浓烈的古龙水好闻许多。
何裕抛掉乱七八糟的想法慢慢收紧五指，提议道。
“不如我帮你进行脱敏训练吧？”
云念警惕：“什么意思？”
面前俊秀的男人反手指着自己，没心没肺地笑。
“你不是说我是你认识最脏、最恶心的男人吗？你跟我待在一起时间久习惯了，其他男人对你还算个事吗？”
“……”
云念想要拒绝，何裕倾身靠近她一点点，毫不掩饰地戳破她的野心。
“你不是想挣钱，想跟我姐看齐吗？可你连跟那些男人在酒桌上谈判都做不到，你觉得自己什么时候能成功？指望我姐的欣赏把你捧到公司总经理的位置吗？”
何裕说得不留情面：“我姐是慈善家没错，但她不是冤大头，不可能把重要职位交给有缺陷的人。”
“现在的你，没有资格去扇那些猥琐男的脸，没有资本让他们把注意力从你的曲线上移开，只敢躲在洗手间，怯懦地呕吐愤怒，你无力改变任何事，不管是别人的冒犯，还是被困在原地的自己。”
他看着女孩姣好的脸庞。
“云念，成功是从仰人鼻息开始的，没有资本的自视甚高只会是犯蠢，你想从第一步就被淘汰吗？”
云念听完他凌厉的批评后，没有愤怒，也没有难堪。
她觉得何裕说得很对。
如果她没有野心就罢了，她可以一直原地踏步，一直活在过去的阴影里当个懦弱的胆小鬼，可是她有野心，她绝不甘于现状。
她要登天梯！
似乎下定某种决心，云念颤抖着伸出手，琉璃眼珠恐惧到近乎剧颤，但却那样坚定，那样野心勃勃。
“何少爷，我们先从握手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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