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公安局，局长办公室里，舒致文穿着他从前最想穿的衣服，坐在他最想坐的位子上，手里拿着相框反复摩挲。
相框里，16岁的钟琴穿着一身漂亮的白裙子，披着又长又直的黑发，坐得笔直，小小的鹅蛋脸上挂着羞涩的笑，她眼里泛着光，是对未来的美好生活的憧憬。
在她身边，身材高大的舒致文穿着国防大学发放的警服，背挺得笔直，一只手托着警帽放在膝盖上，一只手揽在钟琴的肩上，笑得很灿烂。
他垂着头，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眼泪啪嗒一声砸在相框上，砸在钟琴身上。
“小琴，还记得我当时跟你说过什么吗？”舒致文声音嘶哑，抬手抹去相框上的泪水，强颜欢笑道，“拍照的时候，我可是跟你约定好了，四年后，等你到了年龄，我赚够了钱，咱俩要去领证的……”
他忽然哽咽，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滴落在照片上。
他捂着嘴，忍着心痛不让自己哭出声，面色涨红，额角青筋凸起。
他往后一靠，仰起头看向天花板，抹了一把满是泪水的脸。
“说好了的，结婚证上的照片要用这张的……小琴，都怪我……”他捂着眼睛，伤心欲绝。
他挪开手，痛苦地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幻想着……
如果小琴能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样，会不会觉得太狼狈，太难看了？
怎么会呢，如果小琴的灵魂在自己身边，也只会温柔地替自己抚平紧锁着的眉头。
她那么温柔善良……
“致文哥——”
熟悉温柔的呼唤声在他耳边响起，舒致文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环顾屋内，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野雏菊淡淡的花香混杂着泥土的味道挤进屋里。
钟琴一身白裙，款款而来，她的容貌还是那么青涩，披着长长的黑发，温柔，恬静。
“小琴？”舒致文惊喜不已，想要靠近她。
“别过来。”钟琴有些惊慌地阻止他，舒致文停下脚步，他害怕自己靠近会让爱人消失。
她对着舒致文露出甜甜的笑容，不似从前那般腼腆，更像是努力绽放的花朵，“致文哥，遇见你我真的很开心，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这一生最甜蜜的时光，原谅我这么早就离开了你，如果有下辈子，我还想和你在一起。”
“是那个叫黎婉的姐姐让我和爸爸得以解脱，我想我和爸爸大概要去投胎转世了，请你替我谢谢她。”
话音落，钟琴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舒致文再也顾不得其他，两步上前将她拥入怀里。
怀里的钟琴瞬间变了模样，变成了她死前的可怖模样。
她回抱住心爱的人，将脸埋进他的胸膛，言语中带着悲伤：“哥哥，请不要看我狼狈的脸。”
舒致文没有一丝犹豫，俯身吻上她带着血污的唇。
再分开，他眼里满是心疼，一双手颤抖着想抚摸她血肉模糊的脸。
血泪从她眼里滑落，她摇摇头，悲伤呜咽。
眼看着爱人的身体越来越透明，他却无能为力。
“哥哥，还记得小猪吗？我们约定过的，下辈子你会找到小猪，找到我，我爱你，致文……”
钟琴彻底消失的一瞬间，舒致文忽然从椅子上惊醒。
叩叩叩——
“进。”他将怀里的相框摆到桌上，揉了揉眉心。
“爸爸！”
“致文。”
舒致文动作一怔，猛然抬头看向门口。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更成熟温柔的钟琴带着一个小姑娘向着自己走来。
“致文你怎么了？”
舒致文回过神来，看清楚了眼前的人：“啊，是马队啊，请坐。”
“我刚刚不小心睡着了，还有点迷糊呢。”他尴尬地笑笑。
马队看着他红红的眼圈看破不说破，无奈地笑笑：“我这次过来是给你送文件来了，这次清查，可查出来不少人。”
他表情严肃，将一个文件夹递给舒致文……
——舒致文比钟琴要大四岁，两家人隔得不远，从小两人就在一块玩，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等到舒致文上初中时，他的学习天赋发挥到极致，任何东西学一遍就会，还会举一反三，任课老师无数次向校领导反映，最终得到学校领导的重视，并上报到市里。
市里来的文件对舒致文这个神童制定了许多教育计划，并进行实施。
舒致文讨厌这样的生活，每天除了学习吃饭睡觉，没有一点自己的时间。
他想和钟琴妹妹一起玩，钟琴性格好，做事温柔有耐心，小时候最喜欢跟在他屁股后头追着叫哥哥。
长大了倒是腼腆许多，让人看见了就想逗一逗。
再后来，他没有参加中考，而是被接到市里去参加了一个单人封闭式考试。
然后，他就跳过高中，直接进到国防大学，成为了一名15岁的大学生。
16岁那年放假回家时，他和12岁的钟琴聊起来这几年的学习生涯，钟琴总是用亮亮闪闪的大眼睛崇拜地盯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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