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拉锯战，蓝田输了。
梁先生的筹码比他大。他赌不起。
“落兄，老残，对不住了。”
流云索的云雾慢慢往回收缩。
“等一等！”落尘玉艰难地说道，“云柯。”
他将腰上挂着的玉牌扯下：“凭此，可登九折山。”
蓝田接住玉牌，点头道：“好，如果我能出去一定去九折山找你。你还欠着我一把剑呢。”
流云索回到手腕。
梁先生道：“不要依依不舍了，我保证你们都能活着走出淮湾泊。”他又一挥手，幻境的力量压着二人往门里扔。
“云柯！”
落尘玉目光复杂，似有很多话要说，但是没有时间。
“记得我们说过的话，不能让别人知道！”
“我明白！落尘玉——”
空中雕花门打开，只一瞬间，两人就被扔了进去。
门关上，消失于无形。
屋内就剩下两个人了。蓝田攥着玉牌，警惕地望着梁先生。
后者无语片刻，道：“你打又打不过我，想瞒什么也瞒不住我，做这副样子有什么意义？还守什么秘密，你身上的秘密估计他都没有我知道得多！”
蓝田：“……”好像很有道理，但是不会让人开心就对了。
他还低头瞅了瞅自己。他能有什么秘密？难道是书灵？
“死老头儿，要杀要剐随你便！赶紧的吧！”动手正好，把书灵逼出来他要回家！
梁先生摇摇头：“真是个暴躁脾气。易冲动不好啊！”
手掌在蓝田眼前一过。蓝田再睁眼，已是在虚空之中，周围星幕闪烁。
“这是哪儿？”
“还是幻境。”梁先生道，“黄粱一梦中，皆由我心意。”
“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你看到那些星子了吗？那些或是仙术，或是典籍，或是资料，或是咒法，包罗万象。你这这里，什么时候把这些全记下了，什么时候就能离了幻境。”
“……你在开玩笑吧？这星星我看都看不过来，这不得有数百万？”
梁先生眼睛一瞪：“谁有闲工夫和你开玩笑，我还要回去给剩下的九十五位学生授课。这些东西你自己学自己领悟。”
“不是已经把人送到宗主那里去了？你还授什么课。”
梁先生吹胡子：“吃过姜没有？”
蓝田寻思：“你想说你辣？”
梁先生差点表演平地摔。
“我不该跟你这小子玩嘴上功夫，这东西只有你那小仙长才遭得住。修士们该让他们涨修为还是得涨，等离了幻境记忆篡改点儿也就好了。不然以后谁还会来参与淮湾泊的外门弟子选拔？”
小仙长？
蓝田后知后觉地才明白过来，这老头儿不会在说落尘玉吧？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你到底把他们弄宗主那里干什么？”
“你早些把这些记下，也能去见宗主。”梁先生意味深长地道。
“看你满脸奸诈的样子，我记就怪了！不记！”
“不记你就永远出不去！”
“不出去就不出去，反正我没目的，你们宗主才着急。”蓝田无所谓。
“你你你——好好记忆学习吧，外头可找不到那么多那么全仙法典籍。”
“不学不学，得学到猴年马月去啊？那么多累都累死了。”
梁先生有点着急了：“你是天生地长的仙灵之体，学什么都只需要一眼。这么点东西用不了你几天时间。”
仙灵之体？新名词，是什么了不起的天资。蓝田心中一动。
但是再了不起还不是要去见那劳什子宗主。学完了再去……这话说得好像要养肥了再宰杀一样。
“我困了，要睡觉。你愿意等就在这儿等吧。”流云索游下手腕，舒展蜿蜒，悬空铺平，蓝田一翻身躺了上去，还把眼睛闭上了。
梁先生被他这油盐不进的样子气了个仰倒。
“阿幽！阿幽！”
蓝田翻身趴在流云垫子上，看着跳脚的老者心里乐得不行。嘿，气得瓢了。
他跟着学：“啊哟……啊哟……”
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位长发飘飘，轻纱遮面的绮罗衣仙子，向梁先生盈盈下拜，称道：“父亲。”
蓝田嘟起的嘴都忘了收，一个“哟”字绊在了唇齿间。
梁先生指着蓝田道：“你看着他，若不学便让他大梦三千。”
女子道：“是，父亲。那四学堂的修士怎么办？”
“我去操纵木傀儡。宁云柯这小子就交给你了，再同他待下去，老朽早晚要被气出大限。”
虚空涌动，几个呼吸间便将梁先生吞没。足以看出他走得有多急。
蓝田还趴着。
女子袅袅娜娜飘荡而来，广袖轻舒间，露出如雪的皓腕。她曲起一根青葱玉指敲了敲蓝田的额头，道：“小家伙，回神了。”
声音婉转，尾音轻慢，自带韵味。
蓝田愣愣地道：“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客栈老板娘。”
阿幽低低地笑起来，揭掉面纱，道：“你这样聪明，又何来乐趣呢？”
“不是啊，实在是对比过于强烈。不然我也是个很有情调的的风流公子。”
阿幽以手掩口吃吃地笑。
蓝田道：“我是真没想到。”他是看身姿听声音认出来的，这位正是淮湾泊小城中客栈的老板娘。他和落尘玉曾在那里留宿一夜，房费还是他拿一株风云草抵的。
他忽然想起来老板娘跟他们说的话，“以目观之，以心感之；勿轻视，勿轻信”，却原来从客栈开始便已入局中，怨不得“不能轻信”。
蓝田爬起来，让出一半位置，伸手道：“姐姐请坐。”
阿幽睨了他一眼，依言坐下了。
“姐姐，你和梁先生真是父女关系吗？”蓝田首先问了一个问题，得到阿幽肯定的回答后，纳闷地说，“木头也能生孩子？”
阿幽：“……家父是神器的主要神识，我是幻境分裂出的子神识，协助父亲管理修士。”
“那你为什么会能出了幻境去开客栈？”这是蓝田最想知道的问题。
“因为我曾经吃过一株仙植。”阿幽看着蓝田一笑，说道，“是和风云草一样珍贵的仙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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