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心在穹峰住下之时迷迷糊糊的，穹光尊者将她带来这里之后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她知晓他在后山洞府处修行，然而望着月色，本欲离开，却找不见下山路，最终还是心理良好的接受了。
过了几日躺平似的生活，沈明心白日翻看藏书，晚间练习阵法。
穹峰之上少见人来，纵使在尊者出关后开放了，也无弟子前来打扰。
见到宗主时，她会没有情绪的看他一眼。
而后宗主会突然愧疚的对她道歉，给她塞一堆丹药。
沈明心对此：“……？”
*
后山处，封人东海与调阳对峙。
说是对峙，其实是封人东海单方面的生气。
“你都将她带回来了！为什么不收她为弟子！”
调阳阖眼，神色仍冷。
封人东海睁大眼睛道：“师弟！你明知道……”
明知道自身可能再难度过下一次劫雷，为何仍是不愿收徒。
穹光法脉自受天道认可后，有益有弊。
益处是调阳提升修为极快，现今不过五百岁，就至大乘初期。
这是天道认可，是天道对天骄的偏爱。
然，弊处则是，太过聪慧之人，必有所缺。
他的双眼，即是在开创穹光法脉之后失明的，之后便是连神识外放也瞧不起东西了。
虽能感受这天地，可不能视物就是不能视物。
除非飞升。
可是同样的是，得天道偏爱，必受天道注意，调阳突破修为时，天道降下的劫雷是旁人的百倍威力。
艰难至极。
为何不愿？
调阳没有睁眼，没有回答。
封人东海气急，要是真等外面选择穹光法脉的修行人领悟真道，他这师弟的来世许是都修回来了。
天道不就是想让他传道吗！想让这道全吗！
怎么他就不愿收弟子了！
“师弟！”
封人东海狠狠斥责一声，挥袖离去。
*
服下丹药后，沈明心就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第二十八日，等度过今日之后，就是第五十六日。
她虚弱到连抬手都有心无力，自然放下书籍只能躺着了。
沈明心静静想着，等今日之后，就离开这里。
寻破镯之法，若是途中顺利，也许就不用熬下一次了。
她眼睫微动，风从窗外吹进。
沈明心额前的发被吹乱些许，凌乱的贴在脸颊边，不似从前的面容，但若一见，亦是惊心动魄的美。
她的眼神，她的灵魂……在想什么呢？
微生念奉命来接沈明心时，本来心中还是放不下那怪异的感觉。
可直到此时站在窗外看着她，唇边就突然漾起了笑。
连同眉眼，也松开了。
“师妹。”
她声音刻意放得低柔的上前，唇边弧度扩大。
沈明心瞧见是她，眼神不由一怔，不自觉的想往后躲去。
“我来接你。”她说。
眼前一幕……
像极了梦中。
沈明心使劲咬着唇，面上血色更是一丝也看不见了。
微生念弯身，沈明心调动灵力往后躲去。
避开她的手，侧着头问：“……师姐？”
微生念听了她这不同平常的声音，挑眉，“不喜欢我？”
“？”
她问得过于直接，但沈明心也想就没想，点头。
“你不要靠近。”
微生念嗤笑一声：“师尊让我接你去和我同住。”
“穹光尊者不收你为弟子，师尊收啊。”
她单手依靠床边，“你以后可真就是我师妹了。”
不喜欢也得老实叫师姐。
沈明心快哭了，生理性的不适。
微生念看着她，蹙眉，有几分不解。
想上次不过手劲大了些，她就这么怕她？
……不是这样的。
沈明心想过许多种可能，来世……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来世。
唯独没想到她还活着。
只是，似乎失去了记忆。
那凡尘界，雪夜，捧出心脏的她。
怎么会在这时出现在她眼前呢？
*
沈明心那边快哭了，调阳这边终于睁开了眼。
今日穹峰格外寂静。
她，今日不曾练习阵法吗。
穹峰在调阳的神识笼罩下，有任何动静都瞒不过他。
虽看不见，但可以感知到。
克制不住的低泣声隐隐传来，调阳神色冰冷，漆黑的眼眸没有情绪的看向一个方向。
“我不去。”
沈明心制止不了这身体要掉眼泪，也控制不了此时的无力。
只能竭力让自己开口，坚决拒绝。
“不去。”
她今日过后就会离开这里，若是此时跟微生念走了……好麻烦。
沈明心泪珠越掉越多，微生念抿唇，有些烦躁，还有些不想承认的心疼。
见鬼了。
怎么一见她就这么奇怪。
“我不想去，微生念。”
“没大没小，叫师姐。”
微生念静了半晌，看着她，突然俯身，想要将她抱起。
沈明心一边掉眼泪一边咳嗽，调动灵力躲开她。
今时不同往日，“你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沈明心取出徐春水给的符咒，上附他的一道剑意。
春山君的剑，是世外海域同辈中第一。
微生念扯开唇，见她这么防备，心里有种莫名的怒火。
但是舍不得对她发出。
只能皮笑肉不笑道：“你怎么不客气？”
病殃殃的这副模样，还能怎么不客气？
微生念手伸出，手指细长，想要为她擦去眼泪，沈明心眼神一动，感受到穹光尊者的气息后，连忙唤他。
“尊者。”
她发出的声音像小猫无力，有些不自知的委屈。
微生念回头看去，恰见穹光尊者正站在屋外。
……她竟丝毫没有察觉。
微生念见礼道：“穹光尊者。”
“师尊让我来——”
她话只说到这里，调阳声音极淡，这屋子好像瞬间冷了十倍。
“她，留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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