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习惯了，他都要忘却沈离山会在这样的天气让他不要做饭，因为水太凉了。让他不要睡在地板上，会做噩梦。
很久之前，被他摇醒来的清晨，自己还睡倒在卖鱼佬水桶边。那是自己被他们从镇子上带走的第二天。
他们还有事情要办，打算安顿好他回头再来接。
而顾清恪以为解救自己的人只不过是一时冲动的好心，也并不想带走自己这个麻烦。客栈的饭菜很好，床也很干净也很软。
他吃了饭菜，没有敢碰床，生怕自己碰脏了它。
顾清恪回到了自己一直睡觉的地方，歪倒在潮湿泥泞的地方回味今天的饭菜。
他不伤心，这种好事不是每天都有。他要尽快入睡，留住吃饱喝足的感觉，好让以后的日子有个念想。
被摇醒来的时候顾清恪很不满，原本可以多吃一会儿，梦里就不那么饿了。
“起来，不是让你在客栈等我的吗？”那个仙尊恶声恶气没有一点温柔。
顾清恪那时候的慌乱不是因为感动，是怕责罚。
“对……对不起。”
他嗫嚅着翻来覆去只会说这句话。
仙尊听得烦了，转身就走。
该不会是老板见没有人睡那间房，还是找仙尊收了银子，仙尊不高兴了吧？
怎么办？自己身上一个铜子儿都没有，该怎么赔这笔钱？
他站在原地不敢动。
“还不快过来。”仙尊走了一截叹了一口气。
顾清恪光着脚跟了上去：“我……我赔……”
冰凉的石板路，寂静的街道，顾清恪的声音那么小，沈离山什么也没有听清。
“你说什么？”沈离山再问的时候，顾清恪咽了口口水没有敢说出口。
太早了只有一挑馄饨摊子冒着热气在街头晃晃悠悠地走着。
沈离山拦下老板，要了两碗馄饨，一碗给自己一碗给顾清恪。
他昨天其实吃得很饱，但多年的习惯让他看见食物就抑制不住兴奋。
他一只胳膊护着碗，吃得稀里呼噜。
三两下碗里连汤都不剩。
沈离山默默把自己那碗推到了他的面前。顾清恪只犹豫了一下就接了过来。
连着吃了两顿饱饭，顾清恪对自己的前途开始莫名的担忧。
从小到大，街头的混子店铺的老板都像驱赶肉上的苍蝇一样驱赶着自己，饿死鬼投胎吃饱命就到头了是他们常挂在嘴边的话。
“仙尊您需要我做什么吗？”顾清恪鼓起勇气问道。
没有人的善良不需要回报，这个小镇上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标好了价格。
沈离山低垂着眼睛看他，顾清恪忐忑又坚定。愿意给自己这么好的东西，仙尊就是让他先下去死也可以。
他无法揣度一个人的心，见过了太多的鱼龙混杂乌烟瘴气，他还没有见过真正的善良和纯洁。他无法判断自己将要面临的是什么，只是觉得现在暖和和的身体，有一个人愿意和肮脏的自己一起坐下来吃东西就是幸福了。
幸福很珍贵，那代价肯定也很高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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