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你是一位真正的大神通者吧？”老态龙钟的道人吃力地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抬头看向青玄问道。
青玄把玩着手腕上的红绳，随手落子，看了老人一眼，笑而不语。
老人的身上充满了腐朽的气息，生命已如风中残烛，摇曳将熄。
见此，暮云心中明了。
他修为虽然不高，甚至都没能摆脱寿命的桎梏，但到底通晓人情世故。
眼前的青年温和得不似什么高人隐士，更不曾展现过什么通天手段，但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猜测的。
只是不知眼前的人到底是何等的存在，暮云心中苦笑。
这家店在换主人前他便时常来，店铺的原主人还是他的老友。
他只知道眼前之人用相当阔绰的价格买下了这家店铺，起初只当是哪个大部族出来的后辈子弟，却不想是自己眼光差了。
并不意外的结果，让暮云有些唏嘘，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真是没想到，老头子还能有幸遇到真正的大能修士，与其弈棋，不枉此生矣。”暮云笑着道。
哪怕已然确信了眼前之人乃是大能修士，老人的神情依旧从容平静。
似乎对于他而言，有此一问，只是为了解心中之惑，再无其他。
“我就说嘛，老头子的棋下得哪有那么差，难怪了，哈哈哈。”
比起其他，暮云对于自己至今一局棋都未曾赢过更为耿耿于怀，一度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就一臭棋篓子。
常言道，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老人自身寿元将尽，又无所求，故此明知面对的是真正的大神通者，也能谈笑风生。
“既然知道我是大神通者，你就没有什么求于我吗？”青玄笑问道。
暮云认真想了想，目光一亮：“要不你让老头子我赢一局？”
不过不待青玄回应，老人又自己摇了摇头：“不妥不妥，那样的赢棋，比之输棋更难看，唉~”
青玄拉下衣袖，将红绳遮掩，坐姿端正了几分：“你所求就这？”
“不然呢？难道求你为老头子我延续寿元？”
“这又何难？未尝不可，怎么，你不相信我有此手段？”
暮云笑得坦然：“老头子我知你或有此手段，但是不需要了，我啊，早就活够了，如此足矣。”
“是吗？”
棋子闲敲，玉石之声，声音清脆。
“那个......要不你还是让老头子我赢一把？”
看着棋盘上的惨淡，暮云试探性问道。
“怎么？你想悔棋？”
“......”
暮云张了张口，叹了口气，投子认输。
却见此时，门外一身青衣的女子归来，暮云目光一亮。
“老头子不与你下了，你这人半点不懂得给老人家留面子，让你妹妹来与老头子下上一局。”
赢不了你，还赢不了你妹妹？赢了大神通者的妹妹，说出去那也是长脸面的事。
青玄瞥了他一眼，“呵”了一声。
我不懂给你留面子？青莲会懂？
青玄也没有阻止，结果到头来，暮云终究未能赢下一局。
看着老人微微佝偻着离开的身影，青莲皱了皱眉：“他......时日无多了。”
“嗯，两三天时间吧。”青玄收拢着棋子，应道。
“不能延寿吗？”
“能，他不想。”
青莲疑惑：“为何会不想？修士不都求长生吗？你也说过，贪生与怕死，生灵本性，既能延寿，为何不求？他不怕吗？”
“他说他活够了。”
“怎么会活够了？这不合理。”青莲皱眉道。
“众生百态，生灵之性，不合理，亦是生灵之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是为变数，变数之所以为变数，便是因其不可测，为何不可测？因为其合于自我，而违于常理，不合理即是合理。”
青莲沉思，她见过为了求生不择手段的，身陷绝境爆发非凡潜力的，似乎生灵为了求生，能够不顾一切。
原来也有人可求生而不求的吗？还有活够了不想活的人？
求生，求死，求权，求富，求道.......有人求而不得，有人得而弃之，有人视之为珍宝，毕生所求，却有人弃之如敝履，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呢？
青玄常说，让她多出去看看，见见众生百态，大道在天地造化之中，也在生灵百态之间。
青玄的目光自是极准的，暮云三日之内便因寿元耗尽而坐化在自己的洞府之中。
普普通通的修士，坐化也无声无息，少有人关注。
亲朋故旧无几人，走得安静。
青玄没有出手干涉，这是暮云自己的选择，而且青玄明着告诉过他，自己可以给他延续寿元，但他拒绝了。
青玄带着青莲去其洞府看了看，什么也没做，只是看了一眼，未曾带走任何东西，也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青莲赤着双脚踩着水，有些安静，皱眉思索着什么，青玄只是坐在一旁，未曾出声打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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