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探讨了一番关于房地产的事情后，杨克辛不置可否的说：“时间会告诉我们答案。”
钟振飞接着说：“针对企业主，关键是采取分化，防止他们抱团。简单的来说，就是培育一批、扶持一批、保留一批、消灭一批。”
杨克辛点头说：“四个一批提法也很好。如果当时秦浩书记能够想通这一点，就不会简单粗暴出台以加税为主要措施的方案了。”
杨克辛叹了一口气后继续说：“加税政策看似温和，但其实是给企业主一个对立目标，很多家具企业过的苦不堪言，能不趁机抱团对抗政府吗？振飞，你说，有的家具企业都在亏本了，为何还在苦苦坚持，不尽早转行呢？”
钟振飞回答说：“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三角债。”
杨克辛皱眉：“三角债？”
钟振飞解释说：“南平家具企业看似风光，但市场没有形成规矩，早已做烂了，大家相互抢生意，相互伤害。
“为了拿到订单，现在普遍做法是允许买方赊账，而他们则赊材料供应商的账。今年付去年的款项，明年付今年的款项。”
“一旦工厂停产、关门，企业主就拿不到钱了，买家基本上都是外省的。而供应商是大部分是吕州的，过来要债更容易，企业主很难应付这些供应商。”
“所以，家具企业主不敢倒逼，甚至不敢停产，亏本也得生产，养着工人，这样才能继续生存下去。”
杨克辛感叹说：“坐在办公室都空想，只有走出去才能看到真相。坐在我这个位置久了，去哪里都有人提前安排，看到的听到的都是繁荣景象，开会人人都讲好话，哪里能听到这些真实情况？”
“时间久了，我们就变成了聋子、瞎子，做决策就变成了蛮子、疯子。”
钟振飞说：“书记说的极是。所以，我们要过政策关，就得根据实际来。对南平家具头部企业，我们得把它们培育成龙头企业，让他们重组南平家具产业行业规范。”
“对规模上企业来说，应该大力扶持，让他们入园，以后规范经营。”
“对于中小企业，也应该建设若干个相对集中的毛坯生产集散地。”
“对于没有实力的企业，则应该消灭，不然它们会将南平家具拖入深渊。”
杨克辛点头说：“保留的企业先让他们交一笔钱，作为我们的工作启动资金。安排入园的时候可以抵扣，不保留的企业市财政拿出部分钱来，给他们一点搬迁费，平稳过渡。这就是你说的要过好政策关。”
钟振飞觉得杨克辛简直是自己的知己，跟这种领导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书记考虑的实在太周到，您主政南平，是南平之幸，也是南平家具之幸。”
杨克辛微微一笑说：“其实南平家具企业主的敌人其实是自己，但革命必然是痛苦的。我们需要一起努力。”
钟振飞说：“书记，在您的领导下，我有信心打赢这场攻坚战！”
杨克辛补充说：“这样一场改革，需要很长的时间。我们必须分两步走，优先拆高速沿线、机场沿线、城市主干道的厂棚，我们要在半年内有大改观，给赵书记一个满意的阶段性答卷。”
钟振飞点头说：“还是书记考虑的周全。”
说了一阵，杨克辛感到一阵疲惫，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鼾声如雷。
钟振飞则拿出通讯录来，找到骆市长和他秘书的电话，将电话都存到手机上，以便等下联络。
车子进入了吕州市区，杨克辛突然吩咐说：“给关秘书打电话，我们还有五分钟就能到骆市长办公室。”
钟振飞暗自庆幸自己事先做了准备，立刻拨通了关桐秘书的电话：“关秘书您好！我是南平市委办的小钟，市委杨书记已经到了吕州，大约五分钟能到吕州市政府。”
关桐的声音很平淡，显得不冷不热的说：“可以，市长在等。”
钟振飞立刻向杨克辛汇报：“关秘书说骆市长等您。”
杨克辛的专车有通行证，畅通无阻的直接开进了吕州市政府大院，平稳的停了下来。
吕州市政府比南平市政大楼豪气多了，主楼位于大院的正中央，正中挂着国徽，楼顶五星红旗迎风飘扬。
院内绿化做的很好，整个格局显得庄严又有格调。
骆市长的办公室在六楼，进了主楼，钟振飞赶紧上前摁了电梯，不一会儿，众人鱼贯而入。
电梯里的人表情都是扑克脸，显得很是严肃，在南平大权在握的杨克辛此刻就如同一个普通人，身上那种压抑、威严的气质此刻早已消失不见。
电梯里的人没有一人跟他打招呼。
骆栋阳副市长是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看到杨克辛，立刻从办公桌起身走出来，笑容满面的说：“杨老弟，看到你我就觉得胃倒腾，每次见到你就知道有场恶战。”
杨克辛赶紧上前，亲热握住骆栋阳的手：“老哥啊！你是海量，哪能跟你比啊。”
骆栋阳吩咐进来泡茶的关桐说：“杨书记来了，把其他事情推掉，今晚我要跟杨书记一醉方休。”
看到钟振飞，骆栋阳问：“你换秘书了？这个小伙子也很不错，精神抖擞的。”
杨克辛介绍说：“这不是我秘书，这是南平市转企升规办的钟振飞主任。”
骆栋阳惊呼一声：“这么年轻的正科干部？”
杨克辛说：“比不了老哥你啊，你当正科的时候只有二十三岁，二十四岁就当乡里的党委书记了。”
骆栋阳示意大家坐沙发，笑着说：“时代不同了嘛，我们那个时候都是中专毕业，十六岁就参加工作了。现在都是大学生，出来工作都二十多岁了。”
“小钟这个年纪能够当上正科，整个吕州也不超过十个！真是后生可畏啊。”
说笑了几句，杨克辛话锋一转切入主题，说：“骆市长，省委赵国瑞书记来了南平，对我们南平家具产业很是不满，特别是对我们成片的绿铁皮棚更是恼火。我今天来跟您做个专题汇报，需要您的鼎力支持了，不然我就真的要提头去见赵书记了！”
骆栋阳是分管工业的副市长，吕州对南平市家具产业改革也成立了督办组，骆栋阳是常务副副组长。
听到杨克辛进入了正题，骆栋阳也跟着严肃了起来说：“南平这一关不好过，准备怎么干？有章程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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