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二郎——滚出来——
曾二郎——
一阵阵回声传来。
我心说这一路上都没瞧见他，明显就是在避着老爷子。喊这一嗓子，估计没啥用，它肯定不会来见老爷子。
这个念头刚闪过脑海，我就瞧见远处滚来一道灰雾，划破了天空，最后稳稳地落在了老爷子面前。
“来了来了，”曾二郎熟悉的声音传来：“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啊！王老，别来无恙啊！”
灰雾落在宫殿前，逐渐散去，曾二郎依旧是那一副庄稼汉子的打扮，双手袖子挽着，不安地搓着手，说道：“这么久不见，可想死我啦！”
老爷子冷着脸，毫不客气的说道：“跪下。”
曾二郎一愣，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起来，他说道：“王老，久别重逢，没必要吧……”
老爷子语气变得更加强硬：“跪下！不要让我重复第三遍！”
曾二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死死的盯着老爷子，沉默了半晌，扑通一声，低着头跪在了地上。
老爷子站在他面前，冷冷地说道：“耗子就该有个耗子的样子。”
曾二郎脑袋垂下来，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我估计，他脸上的表情一定很难看。
“听说，胡仙和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边，你很闹腾啊？”老爷子说道。
曾二郎没吱声，老爷子厉声道：“说话！哑巴了？！”
曾二郎这才说道：“哪有，都好着呢……”
“哦？那黄皮子呢？我怎么没瞧见他？”老爷子明知故问道。
曾二郎忽然抬起头，仔细地打量着老爷子，眼里边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老爷子回以对视，从我的角度，只能看到曾二郎越发蠢蠢欲动。他全身上下的肌肉开始隆起，皮肤逐渐长出灰色的毛发，十指好似弯钩一般尖锐。
片刻功夫，他就变成了一尊庞然大物，即便是跪着，也能俯视老爷子。
只听他瓮声瓮气的说道：“老东西，你他娘就算不死，也该元气大伤了。这时候上门找本座麻烦，真当本座是吃素……”
话音未落，只听啪唧一声，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曾二郎的胳膊缓缓地滑落在地上。
他肩膀的断口处炸出一片鲜血。
而他本人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直愣愣地盯着地上断掉的胳膊。
我瞪大了眼睛，刚刚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我根本没看清！
老爷子不知何时，手上握着一把桃木剑，剑尖低垂，正在往下滴血。
我都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抽出来的，也不知道这把桃木剑他之前放在身上的哪里。我想过老爷子很强，但没想过他竟然这么强！
此刻，老爷子语气变得越发阴冷起来：“念在你还是跪着，我只斩你一条手臂。”
咕咚。
曾二郎咽了口唾沫，逐渐又变回了人身。只不过地上断掉的胳膊，依旧保持着兽臂的模样。
“误会，都是误会……”
他话还没说完，老爷子的桃木剑剑锋就顶在了他的咽喉上。
“听说你要杀我孙子？”他问道。
曾二郎连连摇头，说道：“没有那回事，我和令孙相处的颇为愉快……”
“撒谎。”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曾二郎的另一条胳膊也断了。
他强忍着疼痛，额头上满是汗珠，脸色涨得通红。
之前在我面前穷凶极恶、不可一世的曾二郎，在老爷子面前毫无还手之力。我惊叹的看着这一幕，心里边莫名有一种与有容焉的感觉。
曾二郎也不嘴硬了，腰也弯了下来，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王老恕罪！王老恕罪！小的一时间鬼迷心窍……”
“腰挺直了！”老爷子低喝道。
曾二郎一下就挺直了腰，乖巧的像是训化好了的小动物。
老爷子指着曾二郎，对我说道：“去，给他两个嘴巴子。”
我可没忘了曾二郎当初是怎么追杀我的，眼下有报复回来的机会，我岂能错过？
我当即放下背着王乐的箩筐，吆喝道：“好嘞。”
老爷子对我说话的语气和方才截然不同，虽然和往常一样听起来有些冷冰冰的，但和他训斥曾二郎的语气比起来，堪称是无比温柔。
我还以为老爷子不会放缓语气轻声温柔说话呢，原来他以往和咱们说话，都是经过放缓后的语气。
我走上前去，看着跪在地上的曾二郎，对着手心呵了呵气。
曾二郎抬头瞥了我一眼，瞳孔里边满是阴冷。
只听他压低声音，用微不可察的声音说道：“小子，骗本座说和王世龙不熟是吧？这仇本座记下了……”
他话还没说完，我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他脸上。
曾二郎顿时勃然大怒：“你——”
老爷子在我身后说道：“你想死是吧？”
曾二郎当即不吭声了。
老爷子说道：“这才一个嘴巴子呢，还差一个。”
我搓了搓手心，刚刚那一下太用力了，打得我自个胳膊都有些疼。
缓过劲之后，我换了只手，一巴掌扇在曾二郎的脸上，这回另一只手也震麻了。
反观曾二郎，脸皮厚得很，一点事儿都没有。
我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老爷子见状，说道：“这两巴掌不算，黑婆，踹他卵蛋。”
闻言我顿时一愣，刚刚老爷子在我心里边还挺有高人风范的，这时候突然指使我踹别人卵蛋，我莫名有一种荒谬但又十分喜感的感觉。
曾二郎涨红了脸，说道：“士可杀不可辱……嗷！”
他话还没说完，我这一脚就正中把心。
曾二郎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再也不能保持跪姿，而是夹着腿在地上蜷缩起来。最可悲的是，他双臂都没有了，所以他现在甚至没办法捂住自己的脆弱部位。
看到这一幕，我心里竟然莫名生出了一丝丝同情。
但也仅仅是一丝，转瞬即逝。
出了一口恶气后，老爷子没再多看他一眼。
他领着我走进了寥阳殿，仰头望着端庄慈祥的药王菩萨。这好歹是一尊神像，按照规矩，进了谁的庙，就得上谁的香。
就在我以为老爷子会插根香意思意思、表示个礼貌的时候，老爷子忽然一挥桃木剑，药王菩萨神像斜着一分为二。
哐当一声，又摔碎成一堆破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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