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响彻寂静的寒夜。
同时也打断了累的问话。
但他没有去在意那爆炸声，目光依旧停留在上岛成也的脸上。
“累，我们快逃吧！一定是那猎鬼人追来了！”旁边的鬼女急红了脖子。
见累不作任何反应，她面色铁青地咬咬牙，下定决心一跺脚。
“对不起了，累！”
趁着动静还没有彻底临近，鬼女抓紧时间，踉踉跄跄地朝屋外逃去。
怕死的鬼女妹妹揪紧衣角，看了累一眼，也紧随其后。
她们要逃！
要想办法活下去！
她们不想再留下来当虚伪的，以为在守护着家人的人了！
逃到屋外，两个鬼女立马毫不留恋地分开而走，分道扬镳。
那用累血液建立起来的亲情在生命即将受到威胁时，变得如纸一样薄，一样脆。
“蠢货。”
面对自己被两位“姐姐”扔下抛弃的事，累冷冷给出了两个字的评价。
“你不逃吗？”许久未说话的白发少年终于开口问他。
“如果风柱赶到，你就活不成了。”
“逃？”累的疑问声很短促，“我倒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被我抓住后不想办法逃走。”
“你这样不反抗的态度，难道不是在默许我对你做的一切吗？”
“那又为什么不肯心甘情愿地变成鬼？”
听见累不断的发问，坐在地面的上岛成也抬头凝望着他的身影。
“如果我变成了鬼，就能成为你的家人？”
累微微增大音量：“当然。”
“而你的家人，就一定要是鬼？”
“……”
这宛如说顺口溜的问话，让累当场蒙了一下，有什么快要被自己遗忘掉的东西在脑海里反复挣扎着。
可淡淡的影像未能让他抓住，也没有让他此刻想起什么。
“刚才那两个丢下你跑出去的倒都是鬼，你确实也成功收留她们做着你的家人，可是你看，这种没有感情没有羁绊而强行凑在一起的存在，烂如草履，轻如云烟，一吹就散。”
“你心中期望的家人，一定不是这样的。”
一手建立起来的家庭被白发少年这样否定，累的脸上浮出一层薄怒。
“住口。”
“既然不愿意成为我的家人，那就不要对我的事指手画脚，我对你的耐心已经被你磨耗得所剩不多了，如果你还不能说出让我满意的答案……”
洁白而漂亮的蛛网在双掌之间生成，灵活的拇指动了动，将它对准了白发少年完美无瑕的脸庞。
“我就只有亲自动手为你改变了。”
看清楚累眼中近乎疯狂的执拗，上岛成也眨了眨眼：“我没有说不愿意跟你做家人，我只是说我不愿意成为鬼。”
“……”翻着花绳的手为之一颤。
累眼底云集的寒意随着他这句话而减轻了些。
“你不做鬼，我们如何在一起？”他问。
因为鬼只能在黑夜出没，那一天的时间里，他至少有十二个小时不能和对方见面。
而人的身体脆弱，寿命短暂，也不符合他对陪伴长度的要求。
而鬼对人类更是有血肉上的强烈渴求，他不希望有朝一日把他吃了。
上岛成也眯眯眼，笑容略显尴尬。
“累，我知道你做人的时间只有十多年，但是做鬼数十年了，怎么着也有经验将话的意思组织得更为准确一些。”
累斜眼盯着他：“哪句话我没说准确？”
比如刚才那句。
不过细想对方对家人的理解就是在一起待着的人，上岛成也欲言又止的那口气就哽在嗓子里，没有说出。
见他不语，累道：“所以为了加快进度，我打算将你献给那位大人，托他使你成为鬼这没有错。”
上岛成也哑语，这孩子都不听人意愿的，所以再扯下去也没有意思。
“我现在就给你两个选择。”
“成为鬼，或者被我杀死。”
前方累的声音再次响起。
上岛成也淡淡笑了笑：“杀我——”
“……”
见他的态度如此轻描淡写而从容，累不仅心头一震，连带着半伸在空中的手也狠狠揪了起来。
竟然宁愿死，也不愿意成为鬼到他身边吗？
“那是不可能的。”就在累内心震惊痛苦之余，上岛成也补完了一整句话。
“因为你打不过我。”
话语刚落，本来如绳一般缠住他身体的蛛丝，在那最后一个字音的落下，顿时土崩瓦解。
累的瞳孔急剧收缩，迅速轻盈向后跳开，拉开了他和上岛成也的距离。
“你……”他要说的话惊愕地卡在喉咙，眼底的情感复杂万变。
明明有实力挣脱，却装作被擒，还和他说了一堆听不懂的道理，累觉得自己现在根本看不懂眼前的人。
“我差点忘了，你是猎鬼人的身份。”累逐渐压低了嗓音，垂下眼眸，对人失望透顶。
“既然不能成为同类，那便你死我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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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里，长着人头的蜘蛛恨不得自己的腿长得比蜈蚣的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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