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妃啊……”陆明煦的眼神中染上了些许暖意，“她是这世上最温柔，最美丽的女子。”
涂知意眯了眯眼，语气羡慕：“那你一定很幸福吧，有母亲疼爱。”
不像她，永远都感受不到有母亲是怎样的感觉。
陆明煦的思绪被拉回千年前，那是他在天界最快活的时光。
不管他闯了什么祸，都会有人帮他兜着。
“父君有时尚会严厉督促我修炼，但母妃永远都会护着我。”
“他罚我抄写文章的时候，也都是母妃悄悄替我抄。”
“母妃说，只要有她在，未来的天君一定是我。暮山沉一个血统不纯的神族，不配做天君……”
陆明煦苍白的笑了笑，面上尽是悲哀之色。
涂知意并没有接话，她突然明白外人眼中的希愿公主和陆明煦眼中的母妃并不是一样的人。
希愿公主如果真的如陆明煦所说是温柔善解人意的小白花……怎么能将被囚禁的天后逼的自尽？
而且听陆明煦的叙述，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在捧杀自己的儿子。
两人在空山一同修炼的时候她就发现了。
每次考核，他们俩都是倒一倒二。她是因为师父不让她在任何人面前显露真实修为，但陆明煦是真的菜。
堂堂天界小皇子，天资出众，修为无论如何不能差到那种令人发指的地步。偏偏这人又傲气的很，每天都是一副“就算我菜，以后天君之位也肯定是我的”的样子。
对比同是皇子的暮山沉，后者不论是修为还是心性都比他强的太多。
陆明煦断断续续的同她说了很多儿时的事，无非就是母妃如何对他好，永远包容他，他什么事都不会瞒着母妃等等。
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一滴眼泪掉在池水中，陆明煦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涂知意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心情复杂。
她知道，他是隐约发现母妃态度的不对劲了，但他不愿意相信。
空气陷入沉默，两人如木雕一般谁都没有动。
“主子——”百川的声音在这压抑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惊人，将两人都吓了一跳。
陆明煦当即消失在池中，下一秒已经穿好了中衣现在水池边。
“怎么了？”他语气中带了些淡淡的不悦。
“主子，大收获！”百川面色激动，“揪到了他界卧底！”
涂知意心猛地提起来，抬眼看向百川。
“已经严查过一次，居然还能混进来，当真是厉害。”陆明煦眼神危险，“这次是哪边的人？”
涂知意的心已经堵到了嗓子眼，满脑子都是“该不会是明岸他们被查了吧”。
百川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沉声道：“天界，不过不是最近潜进来的，是很早之前就已经埋伏在这里了。先前一直没有任何动作，这两日不知为何开始行动了，这才被揪出来。”
“暮山沉……”陆明煦从牙缝中咬出这三个字，眼中满是嗜血的味道。
“好，我亲自去审。我倒要看看，他究竟还想做什么。”
“我也一起去吧。”涂知意连忙举手。
陆明煦却拒绝了她的请求，轻轻按住她的肩膀。
“别去了，我不想……让你看。”
涂知意咬着嘴唇，微恼的点了点头，目送陆明煦带着百川离开。
五脏六腑开始隐隐作痛，她拿出瓷瓶倒出一颗白色药丸吃下，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等，就到了半夜。陆明煦回来的时候看她房中灯光已熄，便没有去叫她。
但她已经感应到了男人身上新沾染的血气。
不止血气，还有人的皮肉被烧焦的味道。
虽然很淡，但还是瞒不过她的刻意查探。
待到陆明煦的屋子里也陷入安静后，她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寝宫大门口，向着他们二人回来的方向鬼魅般飘去。
天界细作，最近才有动作，想必是暮山沉见她在陆明煦身旁不放心，这才启用了。
无论如何此事因她而起，她不能袖手旁观。
来到地牢门前被门口的守卫拦住。她拿出陆明煦先前给她的令牌，正准备说路上想好的理由，谁料那两个守卫一看令牌，当即让开了路。
涂知意愣了愣，赶紧道谢进了门。刚走了两步突然想起来什么，转身问守卫：“今日抓的那个细作关在哪？主君的东西可能掉在那里了。”
守卫殷勤道：“最下面那层，只有他一个人。”
涂知意笑着同他点点头，快速进了地牢，直奔最下一层。
牢中昏暗，只有豆大的烛火微弱的燃烧着，散发出的烛烟给这地下更添了些诡异气氛。
最后一层的台阶还没下到底，涂知意就看到了水池中心铁笼中吊着的人。
这个人她见过，魔界机要处副总司俞筠。
上次见他，还是在陆明煦的屋里，他替总司来汇报近日获得的情报。
如今却血淋淋的挂在这里，气若游丝不知生死。
饶是早就听明岸说过陆明煦对待卧底的手段，直击现场还是对她造成了一些冲击。
男人的双腿关节已经完全被捏碎，胸前是三道烙印，后背直接被剥了一块皮。
她能看得出，陆明煦在俞筠体内留了一道灵力，吊着他的心脉让人求死无门。
纵使她被誉为六界中最残暴的主君，也不至于将人虐待成这样。
回想起曾经的陆明煦，涂知意心头微冷。
他这些年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变成这个样子，能将一个人折磨到这种地步。
“俞筠！”她轻唤一声，见男人没有反应便拿了一颗自己的药放进他口中，掐着他的下颌迫使他咽下。
这种药没有什么功效，只是止疼。她每次头痛到无法忍受时就会吃一粒，身体其他地方疼的时候自然也管用。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俞筠的眼皮动了动。他艰难的睁开眼，见到面前女子也没有任何情绪变化。
涂知意用灵力撑着他的身子，斩断了缚着他双手的铁链，把他的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
“没事了，我带你出去。”
俞筠没有任何反抗的力气，只能任由她带着消失在牢中。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向大地，太阳自地平线冒了个尖。夜间雾气未散，若有若无的落于绿草之上。
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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