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啊，你一定不能理解她这样伤害我，为什么我还执意回到她身边，甚至对你说出那样过分的话。” 顾惜睁着眼睛，泪水直接从眼眶中汇聚涌出：“ 哥哥，我真的好爱她，我模糊的儿时记忆里也曾感受过她的怀抱和她身上的味道，我真的希望她可以爱我…可以再抱抱我…她是我的妈妈啊。小时候儿歌里唱，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我有妈妈，可是为什么一如浮萍，晃晃荡荡，孤孤零零。哥哥 ，我曾看见过你妈妈接你放学，她注视你的眼神里满是星光与爱意，她好爱你。我羡慕，也嫉妒。你的妈妈很爱你，为何我的妈妈不肯爱我。我想当个乖孩子，被爱的孩子，可怎么就一步步沦落成了这般模样、这副境地！！我到底哪里错了！哪里错了！我只是想要一点爱！想要被像一个人一样对待！我到底有什么错！你知不知道我多珍惜我们这个家！我甚至真的把你爸爸当成自己的亲爸来看待，可是他做了什么！做了什么啊！他拿我当什么？我不过是大情妇带来的小情妇！我他妈是个时刻准备被人侵犯的小婊子！他就是这样骂我的，哥哥，他擦干了我的眼泪问我为什么哭呢，他说你妈妈都告诉我了，你在乡下的时候只要给口吃的就能随便摸，我现在给你的东西够多了吧，多要点也是正常的，你不该觉得幸福么？”
“哈哈哈哈。” 顾惜带着眼泪笑起来，笑容的弧度像是被豁开了嘴角的小丑：“ 这就是被我当作父亲的人，呵呵呵，还有从他嘴里得知我亲妈说的话，他们根本没拿我当人，谁都没有，就更别提爱了，他们连一点点尊严都不肯给我。”
“ 就算如此，我还是期望着有一天她能看到我逆来顺受的懂事可怜模样，能够回心转意，能够施舍给我一点点怜爱，让我感受到一丝丝温暖。” 顾惜的神色从希望转化成了绝望，缓缓说道：“ 但你逼死了她，断了我的一切希望。我看着她的尸体，从那一刻我意识到，我这辈子再也无法得到母亲的爱了，再也没有机会。甚至我觉得我再也没办法得到爱了，最后的一丝念想也断了。她死了，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情，很难过很绝望，可好像又不是因为她的死。我觉得自己空空荡荡。然后，我把对你的怨下意识放大了，似乎只有这样我才找到一点与这个世界的羁绊，才找到活下去的一点理由。一步步走到没办法回头的地步，我真的好蠢。哥哥，对不起。我知道这样的道歉太轻了。但我已经不能再为你做什么了。哥哥，你知道么？我无数次、无数次的怀念与你在别墅里的那短暂的日子，空青、白扭扭、三木还有我们在一起吃饭，灯光温暖，我们有说有笑好像一家人，很多次我梦到这个场景醒来时发现自己流了很多眼泪。还有我们小时候，一家四口一起吃晚饭，后来有了妹妹，我们变成了一家五口，或许那时候你心里充满怨恨，但对我来说，那是太美好的时光了，只可惜一切都那么短暂，都是假象，脆弱又虚伪，不用触碰就彻底破碎了，一同破碎的还有我这不堪的一生。”
长无终于没能忍住，他走上前轻轻抱了抱顾惜，他感受到顾惜瘦弱又颤抖的身体，自从拥有了顾生的记忆，长无觉得自己多了很多细微又复杂的情绪，心底某个地方变得敏感又柔软。
“ 为什么要进入白门呢？我现在还能救你么？” 长无知道一入白门回头无路。可他还是问了，只要还有办法，他一定会救她。
“ 在一场盲卡游戏中，我遇到了空青，危急关头他出手救了我，并在游戏里向我坦白了身份，他是神明，有无穷的力量，他告诉我只要在盲卡游戏里以冥.婚的方式进入白门就可以获得永生…”
“ 永生，又是永生！怎么漫长的活着，无止境的活下去就那么诱人么？” 长无忍不住打断顾惜的讲述，他是在替顾惜不值。
“ 永生我倒不是十分看重，但他说神爱世人，在白门内我可以再见到我的母亲，可以获得母亲的爱，可以一直和她生活在一起。他说白门内的世界充满了爱与温暖，我不会再孤苦伶仃无枝可依。现在我才醒悟，他欺骗了我。”
“ 呵…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是爱，怎么会创造出充满爱的白门呢！” 长无是又气又怜。
顾惜苦笑着摇了摇头，她抬起眼眸望着长无，眼底是那样澄澈：“ 哥哥，谢谢你。这个世上只有你是真的对我好，我太蠢了，竟然去恨世上唯一一个在乎我的人。我口口声声想要得到爱，自己却根本不会爱。哥哥，我根本配不上你的好。你不要原谅我，还是恨我吧，是我间接害死了你妈妈，害死了我们的妹妹。是我把污秽带进了你的生活。我是个贱人，我该死，早该死。哥哥，你杀了我吧。白门里的一切生灵都在等一个可以杀了他们的人。”
长无后退了一步，下意识摇了摇头：“ 我想办法救你。”
“ 不，没办法救我，也不要救我，哥哥，我太累了。” 顾惜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做工精致的银制餐刀，她极其爱惜地摸了摸刀柄，随即将餐刀递给长无哀求道：“ 哥哥，你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羁绊，只有你能杀了我，求你。”
顾惜看长无犹豫不决，赶忙跪在了地上，她仰视着长无，眼底尽是哀求：“ 哥哥，求你看在我们兄妹一场的情分上，别让我再受这种非人非鬼的折磨了，求求你了…看在我叫你一声哥哥的份上，你就当是给我这世上最后的一份怜悯吧……”
顾惜用力地将头磕下去……
长无及时拽住她：“你想好了么？不后悔？”
“求之不得，永不后悔。”
长无接过餐刀，他单膝跪在地上将跪在自己面前的顾惜一手揽在怀里，在她耳畔轻声说道：“ 别怕，很快的，不会痛的，别怕。”
顾惜点了点头，一瞬间，她只觉得脖颈处一凉，随即是温热…她抬眸看着长无，已然再说不出一句话，但长无从她的口型看出她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句话是，哥哥，谢谢。
………………………
是不是有的人生来就不配被爱，永远也不会被爱。
既然如此，我不要了。
长无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息，但分不清是从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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