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国维在混沌中不知道挺了多久，胸口的剜心之疼从未褪去，在某个恍惚中他忽然听到了几声清脆的声音，那熟悉的声音忽远忽近，
但他怎么都想不起来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他不断去思考，越思考身边的动静似乎就越明显，原本枯寂的混沌中多了不少外界的声音，就好像是隔着一层墙一般，
包国维开始急切地想要打破那堵墙，看看墙后到底是什么。
终于，他看到了刺眼的亮光，就像是小鸡破壳前的场景，刺眼的亮光将他的眼睛照得眯了起来，
适应了亮光后，他睁眼发现是一片洁白的天花板，紧接着伴随他的目光四处打量，发现了这里似乎是一处病房……在病床的正对面还坐着一名闭目养神的军官。
“老温……温书麟！”，包国维想要叫他，但是刚刚说出话就被自己嘶哑的声音给吓到了，随后就感觉自己的嗓子很痒，
“咳咳咳！”，咳嗽声惊醒了一旁假寐的温书麟，见到包国维侧躺着咳嗽，不由得一阵欣喜。
顾不得去叫大夫，他立即冲到包国维床前，握住了他的手，却只听包国维道，“你怎么也死了？”
“你被海水淹傻了吧？我们都没死，现在我们在金陵中央医院！”，温书麟笑骂道。
没死？包国维明明感觉自己当时是沉入了大海深处，而后失去了意识，这也能救得回来吗，那这也太离谱了吧？
正在内心吐槽时，包国维猛然想起来了三年前自己在周城被李姜带人堵在了小巷子里一顿打，自己全身骨折和出血都没死掉，
而在两年前，自己被扔进了周城外的大河里面也没被淹死，而是被人救起，如今也是一样！
他猛然想起了自己昏迷中胸口的剜心之痛，便下意识地伸手去摸，但是什么都没摸到，只感受到了心脏强有力地起伏。
见包国维一脸不可思议，温书麟便道，“当时去炸山眠号的两支小队被发现，日本人一个劲儿朝着海里开枪、扔炸弹，探照灯也都打开了，
咱们刚刚安好炸弹就准备潜游离开，但是在绕过日本人的防雷网时被扔进水里的炸弹炸毁了氧气瓶，你背上的伤口就是被氧气瓶碎片击中的。”
包国维这才感觉到自己背部的疼痛，让他有些龇牙咧嘴。
“然后呢？”，包国维询问道，
“然后？然后你就跟死了一样不动弹了，直直沉进海里！”，
温书麟没好气地道，“要不是我眼尖一把抓住你，那么黑的海你就真的死不见尸了！”
这似乎跟自己最后的记忆不大匹配……包国维微微有些奇怪，
但是温书麟却是转身给他削起了苹果，“你呀，真算得上是大难不死！”
“那咱们的蛙人队……”
“除了咱俩逃了出来，其他人要么是被淹死了，要么就是被日本人发现给打死在了海上……”
包国维一阵沉默，温书麟继续道，
“你重伤不醒后，集团军司令当即用飞机把你转移到了南京，陈主任第一时间安排了全国最好的医生给你救治，
把你抢救过来后，委任状也从金陵军政部中发了过来”
“独立营升格为团，你任上校团长，我还是团副，直属于教导总队第一旅……而且”
“战事怎么样了？”
“……日军从侧翼登陆，张法葵的部队直接就败了，部队在三天前就已经撤出沪城……”
包国维沉默，自己带着那么多人去送死，到底还是一样结局，自己做的这一切真的有用吗？
他的身体蜷缩成团，默默道，“老温，我想回家了！”
他只是想多救一些人，但是每次都是拿着另一批人的生命去换，
在他手里面送出去死掉的年轻人不下几百人了吧？
“回家？你这身体……”，温书麟看着包国维的模样顿了顿，如今战事紧张，哪有回家的当口？
“好吧，我来安排！”，见到包国维心灰意冷的样子，
他打消了那个念头，那个告诉包国维他们用来炸鬼子军舰的炸弹有问题的念头。
炸弹在安装后提前了一半的时间爆炸，一多半的蛙人队员都是来不及撤离而被炸弹波及消失在了大海上，
温书麟知道包国维一直在给自己增加压力，在沪城时几乎就没怎么休息过，更重要的是他有些闹不明白包国维身上发生了什么。
因为那晚上包国维被炸弹炸伤沉入大海时，温书麟并没有第一时间拉住包国维，
当时温书麟正震惊于炸弹的突然爆炸，等到缓过神来时包国维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好几次潜入海面下方寻找，但是当时正值夜晚，海里面一片黑暗，想找人根本不可能。
直到温书麟体力渐渐不支准备放弃时，忽然发现了不远处的海里面有一阵光亮，
直觉驱使着温书麟游了过去，这才发现似乎是一个人，
只见那人的胸口似乎有一团什么东西在发亮，但是当他游到那人身边时才发现就是包国维，但胸口的亮光却是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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