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父目光逡巡到郑小乖的脸上，见她对顾母的态度最为柔和。
他便说，“是啊，你现在是不缺吃的，也不缺穿的。”
“可这些是你妈亲自去菜市场挑的。她今天五点起的，让卖猪肉的挑最好的排骨，你生孩子那一天，她在医院外面站了整整一天，手里的鸡汤都凉了。”
“你妈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你好好说说话了，一直把你放在心上。你现在做了母亲，一定能更深刻地理解母亲对孩子的疼爱之心吧。”
“生孩子的苦和痛，对母亲来说，是生命中最伟大的体验。”
顾云双眸垂到了地面，“如果你继续当我是陌生人，我没有意见。”
“我也不会强求你把我当亲人看待。”
“可是，对待陌生人，你不会像排斥我一样排斥一个对你有善意的陌生人吧，这说明你的心中还是有芥蒂。”
他猛地抬起一双犀利的眼睛，直视进郑小乖的瞳孔里，“就把我当一个普通的陌生人，怎么样？”
“把我爸我妈也当成一个，对你有善意的陌生人，怎么样？”
顾父顾母一同转过头看向了顾云。
顾母当即捂住脸，眼泪掉了下来，顾父将她搂进了怀里。
这番话说得很高明。
已经退到了最远处，让对方无法反驳。
顾父再次看向郑小乖，想知道她如何回应。
郑小乖抿了抿唇，露出勉强的笑容。
她犹豫了一会，说，“请不要再拿这些东西了，真的不缺食材，月子餐也是由这里提供的。”
顾云接收到顾父递过来的眼神，说，“小乖，能请你陪妈妈说会话吗？她真的很担心你的身体健康问题，想了解一下。”
“哪怕你不接受我们送的东西，请你陪她聊会天，可以吗？”
“她的状态一直不太好，好像有点抑郁了。当然，也不是因为你的问题，但是她一直想着怎么去补偿你。这件事在她的心里成为了一个疙瘩，导致她精神状态不好，心理医生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郑小乖在客厅里接待了顾母。
顾父坐在旁边沙发上，顾云则是规矩地站在沙发后面。
他目光扫视了一圈屋内陈设，看到不止有女性生活用品，还有男性的拖鞋，皮鞋，衣服。
看来李言卿也住在这里。
顾父同样注意到了这些物品。他见顾母很容易就打开了郑小乖的心房，聊的都是关于生孩子的事情。这方面果然还得是女人和女人才有共同话题。
顾父伸手摸上自己腿面，把裤子抹平，这就是上了年纪的好处。作为长辈，晚辈都得请进来坐着，客客气气对待，以显示自己的礼貌和素养，哪怕是简单倒一杯茶，心里也很舒坦。
他心里琢磨着李言卿对郑小乖的情和爱有几分。
如果只是当生孩子的工具，那恐怕她也在李言卿面前说不上话。
两个男人几乎没有说话，而是在一旁静静听着，陪伴着。
顾母很高兴郑小乖能和自己聊天，脸上始终带着激动的笑容。
“我生顾柏的时候，坚决地选择顺产。不得不侧切，结果当时缝伤口的是个实习医生。”
“他缝的不过关，医生把线全拆了，又重新缝了一遍，我就白白遭受了三次痛苦，拆的时候麻醉过去，差点就疼晕过去了。”
郑小乖听闻，面露不忍，心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些痛苦，只有做妈妈才能体会到。
顾母眼里含带上了泪花，“他是几个孩子里面最胖的，胎盘都被他吃光了。别人妈妈生完孩子的胎盘是完整的，伞状的，像蘑菇一样很完整，很漂亮。”
“生的时候是真疼，不过，等过两个月就全忘干净了。脑海里全是想着自己的宝贝多可爱多聪明，看着他的笑容就全被治愈了，一点都不后悔生他出来。孩子给妈妈的痛苦是一时的，幸福却是源源不断的，养育他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教会他很多东西，他回报妈妈的过程非常非常幸福。”
顾母边说，边回想起来曾经养育孩子的一点一滴。
她抓起郑小乖的双手，认真地看着她说“生孩子是女人一生当中，最深刻又最美好的事情。”
“你一定也会获得幸福。”
“谢谢”，郑小乖再次想起看到宝宝露出第一个笑容时的心里感受。
她的心真的融化了。
像是流心蜜糖一样，源源不断地流露出甜甜的流心。
特别感谢有这样一个小宝贝出现在她面前，感动的只想落泪。
当时的她很想对大叔说声谢谢，可是，她只顾着哭了。
顾云用心聆听母亲和郑小乖对话。
正是因为知道妈妈生育的痛，还有生育这么多孩子落下的病根，所以在这个家里他一直以她为主。
所有母亲想完成的心愿，他都想替她做到，包括她想弥补对郑小乖的亏欠。
顾柏站在门外面，听到顾母的话，靠在墙上仰起头看向天花板。
他的眼眶突然泛起酸涩。
心酸的是母亲生育自己的辛苦，而曾经的他却对她说出那样的话，老是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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