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楼顶楼,张子默走到只剩一口气的己丑面前,将头低下。
“对不起,若不是我强行调换,该是癸亥护我的。”
己丑摘下面具递给张子默,这是一个很威武的中年人,面容坚毅棱角分明,哪怕到了最后时刻,眼中也透着一股彪悍。
“大人不必如此,我不死,就该癸亥死了。虽说暗影中不论交情,不过我与癸亥认识很久了,替他一死也挺好。而且癸亥善遁不善战,若他陷入阵中,未必能护住大人。”
张子默低声道:“很抱歉,你们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己丑咳出一大口血,笑着摇了摇头。
“我加入暗影,就是想忘掉过去的自己,原来的名字没有什么记得的必要。我叫己丑,我会死,但己丑不会死。只要暗影在,就会有新的己丑为大人效命。”
“有没有什么遗愿?”己丑如此坦然,让张子默越发不忍。
己丑潇洒一笑:“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世人将我忘记。我燃烧元神,死后无全尸,不必立碑,也不必缅怀。用不了多久,暗影就会将我遗忘。等新的己丑出现,也请大人将我遗忘。”
张子默摇头道:“你救了我,我怎么可能将你忘记?”
己丑回以一笑,身躯化为火光点点消散。
鼓楼内,一片沉寂。
鼓楼外,同样是静得可怕。
感知到己丑陨落的三人,以手扶住玄铁面具低头躬身,以暗影的规矩致以最大的敬意。
而暗影其他人,更是抓住面具离开脸庞一寸,将头埋得极低。
这是暗影后辈,对逝去前辈的尊敬。
齐宁与付如松等人,紧紧握剑深深一拜,以蜀山的方式送这位暗中的同仁一程。
石头寨的苗人,同样躬身对这位舍命保护了她们的人行礼。
今夜,注定难熬。
次日清晨,轻微的脚步声从鼓楼内响起,众人看着那个少年,瞳孔一缩。
一夜白头!
白发胜雪,是那么的冰寒。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张子默的变化,暗影的人眼中敬意越来越浓,而其他人则是没由来的一阵心惊。
此时的张子默,眼神实在太可怕。所有人落在他眼中,好像都不是生命,而是一个工具。
头发早在他控制住盘瓠苗大军的时候就白了,只是当天已黑,又正值大战结束,无人注意。
以一人之力,以通幽境之力,控住如此多人。
离魔更近了。
“石头……”蚩瑶上前一步,欲言又止。
张子默眼神淡漠,持剑走向那寨子深处被抓起来的五名万夫长。
片刻后,一声剑鸣传来,所有人的兵刃都震颤不已。
一剑化万,再化万万。
此时的张子默身边,剑气深沉如海。再一剑破万万,便是剑二。
剑二,他悟到了。
可最后一剑,他犹豫许久,还是没有凝聚。
他还是没找到心魔。
也许剑二本就无心魔,他不知道,在没有找到答案前,他不会凝聚最后一道剑气。
“丁丑,现在告诉我,可否踏平盘瓠苗?”张子默返回众人面前,言语冰寒。
丁丑道:“自然可以,凭此大军,足可以攻入盘瓠苗侗,将那盘瓠苗主斩杀。”
张子默微微颔首:“整军,待救出闻人羽后,进军。”
“是。”
张子默突然抬头看了天边一眼,随后看向蚩瑶。
“枫树苗的人来了,找你的。”
石头寨外,一只近万人的队伍远远地与盘瓠苗的军队对峙,显得十分谨慎,领头的正是枫树苗的姜泉与姜兆。
除了这二人外,还有一位干瘦老者,看姜泉与姜兆的神情,对这位倒是十分恭敬。
按辈分,这位是他们叔叔,枫树苗主的弟弟姜望,是枫树苗主最信得过的人。
姜泉看着那数万盘瓠苗军队,眉头一皱:“看这个架势,这支军队刚刚经过一场大战,我们是不是来晚了,莫非圣女已经被擒?”
姜兆冷哼一声:“大哥怕什么?待我率军冲进去将圣女救出来。”
姜望抚须沉吟道:“不可冲动,待探明情况再说。”
军队突然让开一条道路,姜望看着为首一头白发的张子默,以及身后的戊子三人,顿时心惊不已。
当他目光落到蚩瑶身上后,连忙躬身行礼。
“见过圣女!”
身后枫树苗众人也跟着行礼,姜泉与姜兆深深地看了蚩瑶一眼这才低头。
能否继任苗主,就看他们能否请到蚩瑶了。
“你们是姜叔叔的人?”蚩瑶看着三人手上的枫树蝴蝶刺青,心中一喜。
姜望神色越发恭敬:“正是,属下姜望,奉兄长命,前来迎接圣女。”
蚩瑶瞬间红了眼眶:“爹爹原来就常跟我说,姜叔叔跟他是歃血为盟的兄弟,原来苗疆还是有人在乎我的。”
姜望抚须叹道:“苗主突闻九黎侗噩耗,心急如焚,一有圣女消息,便立刻让我们来迎接。请圣女跟我们回去,苗主一定会举全族之力,替兵主复仇,助圣女平定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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