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玩家们各怀心事,回到各自的寝室,躺到床上休憩。
幻觉比起前夜更为严重,在原有的原住民孩童的鬼魂中,还夹杂着死去的玩家的魂灵。
死人们不再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而开始向玩家走来,有的甚至伸出苍白的手爪去摸玩家的脸,目光中带着对活人的眷恋和嫉恨。
姜君珏看到了孙林。
那个死在第一晚的室友双目流着血泪,背负满身黄花和黄蝴蝶,坐到他的床边,扼住他的脖颈。
分明是在昏暗的光线下,姜君珏却看得很清晰,甚至能看到尸体皮肉中生出的黄花上,虫卵孵化出的毛虫的蠕动。
死人的血泪一滴滴落在他的脖子上,又冷又痒,没有舌头的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质问他为什么见死不救。
姜君珏并不回答,反手从道具栏中抽出辟邪剑,刺向孙林的面门,不想却刺了个空。
死人悄然散落成一地黄花,碎裂的齑粉没入地里,隐匿不见。
两秒后,同样的鬼魂在门口凝结,哀伤而愤恨地凝望房中唯一的人类。
姜君珏因为发热和窒息而剧烈地呛咳,却还是吃力地坐起身来,将长剑横在身前。
脖颈上的血珠滑落下来,洇湿了被单。他低下头,只看到被单上那血珠开出一朵红花,像眼睛似的不停眨动。
姜君珏摸不准此情此景究竟是幻觉还是现实,反正睡不着,索性抱着剑枯坐一夜,直到梅狄娜女士踏着“嗒嗒”的高跟鞋,拿着手电筒查寝,才平躺下来。
其他玩家也或多或少地遇到了类似的情形,6月4日一早出现在食堂里时,都顶着厚重的黑眼圈,精神萎靡。
经过清点,有四名玩家因为在恐惧中触犯规则,死于鬼怪之手,身上都长出了毒蘑菇。
另有两名玩家因为在6月3日上午的打斗中受伤太重,失血而死,身上开出黄花,洒落黄蝴蝶的尸体。
配药的材料一下子凑齐了。
生存面前,谁也不再矫情。玩家们喊着“不能浪费同伴的牺牲”的口号,取下死尸身上的材料,按照比例混合,送去厨房烹煮。
在红枫叶寄宿学校被封锁后,梅狄娜女士便神龙见首不见尾,对学生们采取放养态度。这无疑方便了玩家们的行动。
中午十二点,所有药剂都被熬制完成。铁锅中滚动着水泥色泽的脓水,好像烹煮了一个克系神话中浑身长泡的邪神。
通关在即,玩家们顾不上挑剔,一拥而上扒住锅沿,大口吞咽里面的粘稠糊状物。
陈立东在一旁焦急地看着系统界面上的倒计时,还剩32分钟,就是梅狄娜女士交给他的任务的大限了。
只要能在倒计时结束前离开副本,就还有机会……
他必须活下去,他还要救他老婆……
【任务时间:30分钟】
玩家们都喝完了自己那份药剂,身上的泥土痕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多日以来积攒的困倦一股脑儿上涌,所有人都眼皮打架,有几个甚至就着站立的姿势打起了盹儿。
陈立东死死地盯着系统界面,主线任务完成的提示未至,任务时间一栏的倒计时还在不住变动,副本毫无疑问还在进行。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主线任务:配置足够治好所有人的“失眠症”的药剂】
所有人……
思维触及某处盲区,陈立东全身如有电流经过:“是了,我怎么忘了?梅狄娜女士也患上了失眠症,也需要药……”
所有材料都已经用光,要想再配置一份药剂,至少要杀三个人。
陈立东看向近旁几名放松了警惕,东倒西歪地睡过去的玩家,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
原住民死难者纪念馆,食堂。
导游的尸体在地上停搁,短短几秒间,便如同花朵谢落般散作一堆黑红相间的色块,泼洒在地板上。
色块开始褪色,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碎得更小。在一地色彩完全消失的那一刻,“嗒嗒嗒”的脚步声突兀地自门外响起,并在几秒间到达门边。
身披黑色纱衣的女导游笑盈盈地走进食堂,从容貌到神情都与常胥刚杀死的那位别无二致。
她举着红色的小旗子,好像全然不记得玩家们做过什么,用热情洋溢的语气说:“旅客们,这些饭菜都是按照过去的寄宿学校的食谱做的,希望你们能够身临其境地体会原住民孩童的生活……”
常胥亲眼看着自己的命运扑克划破导游的喉管,手指甚至能感受到鲜血残存的滚烫,随后又近距离观看了尸体的消失和死者的复活。
他条件反射地在指间凝出纸牌,就要再给导游一下,余光却瞥见齐斯微微摇了下头。
虽然不知缘由,但他还是收了纸牌,默默等待事态的发展。
谁的任务谁负责,就静静地看你表演。
导游也许是没感受到气氛的古怪,也许是感受到了却不在意,含笑的语气不曾改变:“我很快就要下班了,夜间恐怕要你们自己在纪念馆中度过。我先提前给伱们讲一下夜晚的注意事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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