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主，您终于醒了！”
“大家快过来，狐主醒了！！”
此话一落，外面传来一阵阵脚步声，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看。
屋里热闹起来，叽叽喳喳的声音冲走了平静。
夭枝昀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他呆滞地坐在床头，眼前一片漆黑。
“为什么不掌灯？”
耳边响起熟悉声音，“狐主……”
是朱芝的声音。
“屋里掌着灯呢……”
空气蓦然安静下来，夭枝昀慢慢伸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能感应到，却看不到。
他看不见了。
夭枝昀往后摸了摸，身后只剩一条狐尾。他的修为尽失，眼睛也瞎了。
周围传来很低的啜泣声。
“哭什么。”
夭枝昀露出一个笑，像是想要安抚他们。只是怎么看这个笑容都显得苍白。
朱芝忍不住偷偷抹起眼泪。
那双如同宝石般耀眼的眸子，此刻蒙上了一层灰色，黯淡无光。
“阿妤呢？”
为了缓和凝重的气氛，夭枝昀问起书妤。
却没想到原本就安静的氛围愈发沉寂。
没有人回答。
诡异的安静甚至比失明更让夭枝昀惶恐，他撑着床榻想要站起来，却浑身绵软，使不上一点力气。差点摔下床榻。
朱芝赶忙扶住他，斟酌开口道：“小妤在您昏睡后，屠了西部魔族……”
夭枝昀愣了一秒，“她、她受伤了？”
朱芝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先安抚他的情绪，“她没事。”
“只是天道降下惩罚，小妤变成了普通人，再也不能修炼。”
她留了前缀没有说，——变成了寿命只有三天的普通人。
朱芝知道现在不能告诉他，夭枝昀肯定接受不了。
“怎么会……”
夭枝昀喃喃自语，只是屠杀魔族怎么可能受到天道的惩罚……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他忽然记起来，他祭灵阵明明失败了，为什么大家都回来了？
难道是阿妤……
夭枝昀挣扎站起身，却忘记了自己看不见，完全失去方向的他甚至连门都找不到。
“我要找她。”
“狐主，小妤现在不在青丘，她去了幽冥河。”
夭枝昀顿住，没有再动作。
幽冥河。
书妤裹着厚厚的大氅，如今她已经是个普通人，这幽冥河的寒意可抵挡不住。
“你是来找大人的？”
冤魂远远和她对视。
“斯郁呢。”
冤魂摇摇头，“我们也找不到他。”
“姑娘，你怎么也……”
冤魂看出了她的寿命，有些惊讶。
书妤没有回答，转身离开了幽冥河。
如果他不在这，那一定在人界。
【宿主，我们还有三日期限。】
乘黄从神识空间飞出来，停落在她的肩头。
实际上，它也不知道是什么个情况，天道的惩罚来得莫名其妙。它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宿主就只剩三天寿命了。
好在气运早就收集好了，宿主这么一走也挺好。
书妤点头，开始思考斯郁会在哪个地方。
她杀死左丘满之前，问过他煞气是怎么转移的。
死到临头，他却一点也不害怕，反而狂笑起来，“想知道？”
“当然是一点点，如同拔筋抽骨 把煞气从他身上分离出来。”
“你是没看到，他那痛苦地表情真的很让人激动。”
左丘明说着，脸色又阴沉下来 “他太愚蠢了，有这么得天独厚的条件，竟然只想要当一个普通人！既然他不会利用煞气，那就由我来代劳！！！”
想到什么，左丘满笑意加深，“说起来，斯郁现在应该在哪个角落等死吧。”
书妤面色发冷，一剑杀了他。
斯郁身上的煞气对旁人来说是致命武器，对他自己来说却是活下去的基础。
如果没了煞气，他活不到现在。
书妤最后是在一条小河边找到他的。
他一动不动地坐着，如同雕刻的石塑。
她的角度，能看见斯郁正盯着手上的传音铃发呆。一如那次在方舟上。
只不过这次，他没有摇晃。
书妤慢悠悠坐在他的身边，“在这坐着干什么？”
斯郁慢慢回头，漆黑的眸子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书妤，是我害死了他们。”
“我是天煞孤星，幽冥之子。他们说的对，我不该存在的。我只会到来厄运。”
他的语气没有一丝起伏，像是完全接受了这个说法，他亲手把这些话刻在了自己骨子里。
好无时无刻地警示自己，是多么恶心多么烂的人。
“斯郁，这和你没有关系。没有人可以剥夺你成为普通人的权利。你只是恰好碰见了坏人。”
书妤慢慢伸手握住他的手，却发现他的手凉得吓人，已经不是正常人的体温。
抬眼，斯郁却轻轻地笑着。
“书妤，这是我成为普通人的代价。”
“你看，天道甚至不愿意多给我几日正常人的生活。不过没关系，哪怕是偷来的几日，我也很满足了。”
斯郁展开手臂，慢慢道：“书妤，可以再抱我一次吗？”
书妤垂下眼，伸手环住他的腰，把他牢牢抱进怀里。
收紧手臂，斯郁贪恋地嗅着她身上的味道，一遍一遍，像是想要牢牢记住她的味道。
他说：“不要忘记我，可以吗？”
“嗯。”
听到这个回答，斯郁弯起眼睛。身子一点点化成无数的光点，飘向了远方。
“小妤。”
书妤闻声看去，仰朋静静站在不远处，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会投个好胎的。”
仰朋朝她走了过来，伸手替她将身上的大氅拢了拢。声音很轻，“所以别难过。”
书妤握住他伸出的手站了起来，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她回答道：“我知道。”
“和我回随星极吧，弟子们很久没有见到你了。”
仰朋找到借口太明显，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想要带她回去养心。
他看了一眼书妤，她眸中没有情绪。浑身都散发着超脱世俗的冷然和平淡，让仰朋无端心慌。
总觉得下一秒她就会离开。
好在她并没有拒绝。
仰朋小心翼翼地牵住她的手，运转着灵气暖着她的手心。
自从吃了雪玉骨生，他的丹田已经有了恢复的迹象，假以时日，他或许能够重新回到以前的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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