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朝本想等自己出院后,找个好时机将那本日记给唐夏看看。
真正的朝朝那么好,哪怕对方已经离开了,他也要让他清清白白的。
当然,现在并不是一个好时机,唐夏的精神状态太差了,他怕刺激到他。
可是他没想到,唐夏居然会自己看到那本日记。
他明明将它藏得很好,但是唐夏就像是受了什么指引似的,准确无误地拿到了它。
然后,唐夏看到了那些文字。
那些记载着他弟弟在这个世界跌跌撞撞好不容易长大的文字。
唐夏头疼欲裂,他强迫自己看下去。
原来,这个世界只是一本书。
就因为他是主角,他就得遭受那些渣滓的折磨,变得疯疯癫癫。
就因为朝朝是恶毒配角,所以他从小到大都活在旁人的厌恶中,挣脱不得。
那些文字化成了尖锐的匕首,一下一下凌迟着唐夏的心脏。
盛朝接到了唐夏的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都快碎掉了。
“朝朝,我问你一件事,你不要和我撒谎好不好?”
盛朝的心脏莫名一滞,但还是回答,“……好。”
“……我们生活的世界只是一本书,对不对?”
唐夏的声音很轻,却不亚于在盛朝耳边炸出一道惊雷。
盛朝的呼吸瞬间乱了,他刚要说什么,唐夏的语气骤然严肃起来。
“朝朝,你说过不撒谎的!”
盛朝深吸一口气,“是,这个世界确实是一本书。但这只是对于我这种外来者而言。可是你们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它不就是一个真实世界么?”
唐夏嘲讽地笑了声,“真实世界可不会强加给人所谓的设定与命运。在这里,我们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被操纵的提线木偶。”
“狗屁主角,谁他妈要当这个主角?太恶心了,这个世界太恶心了!”
唐夏的情绪非常激动。
盛朝心里一紧,还想说些什么,整个病房突然剧烈晃动起来。
电话也被猝然挂断了。
怎么突然闹地震了?
盛朝心里一慌,勉强忍着不适下床,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冲进来的段暮抱了个结实。
“抬头看。”
盛朝抬头看去。
窗外的世界,一寸一寸变得空白,像是一张张未经书写的白纸拼接而成。
他们是纸里的某个字符,如今正慢慢脱离出来,变成鲜活的人。
盛朝从未看过如此盛景,惊讶地连呼吸都忘了。
时间紧迫,段暮简单解释了两句。
“挣脱设定的人太多了,如今连主角都觉醒了,这个书中的世界已经撑不下去了。”
段暮还想再说什么,却没有太多时间留给他了。
他只能紧紧将盛朝抱在怀里,“我们很快会见面,等我。”
…………
盛朝的手指动了动。
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封印在了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动弹不得。
眼皮也沉得像千斤重石在压。
盛朝费了很大力气,眼睛才勉强睁开一条小缝。
刺眼的光线洒进来,他条件反射地眯了眯眼,生理性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一番动作之后,力气好像回来了些。
照顾他的护工刚从外面回来,见到病床上眨眨眼睛的盛朝愣了一瞬,随即连滚带爬地冲出病房。
“医生!医生!病人醒了!”
不多时,一群白大褂鱼贯而入,有条不紊地给他检查起来。
这个掀掀他的眼皮,那个测测他的心跳,忙得不亦乐乎。
盛朝没有什么力气,只能咸鱼一样躺在床上,任他们为所欲为。
他记着段暮说的最后一句话,又想着另一个世界的唐夏和其他朋友们,明明有千言万语想说,但是一句都说不出来。
这样半死不活的日子过了五天,盛朝终于能力气坐起来了。
负责任的护工给他调好床的高度,又帮他在后面垫了个软绵绵的枕头。
他问过这个护工是谁找来的,毕竟自己那个爸有跟没有一个样,应该不会那么好心,结果护工也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
盛朝也就不管了,自己现在都成这个鬼样子了,还怕旁人算计吗?
他的手还发软,护工尽职尽责地给他喂饭,盛朝慢悠悠地吞咽着。
病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一个高大的男人踉踉跄跄地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拄着一对拐杖。
看清他面容的那一瞬,盛朝惊得瞪大了眼睛。
“段暮?!”
段暮扔了拐杖,三步并作两步,迫不及待地拥住了他的爱人。
盛朝声音还有些嘶哑,小声叫他,“段暮?”
“我在。”
盛朝又叫他,“……小磕巴?”
段暮的耳尖漫上血色,极力在老婆面前证明自己,不想遭到一点嫌弃。
“……我已经不磕巴了。”
盛朝心里软软的,酸酸的,故意逗他,“那你不承认是我的小磕巴了?”
段暮永远没法拒绝从盛朝嘴里听到“我的”两个字,他立马变了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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