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立是大政。怎么做,在人操作。”调和鼎鼐的宰丞,有的是活血化淤的办法。
阎文应说得更直白:“还不是事在人为吗?皇后自己忤逆不道,谁敢说什么?”
“那就叫中书下诏吧!”仁宗终于下了决心。
“废后怎么处置呢?”丞相得问明了,才能下诏。
“她说过要入道修行,就了她的这个心愿吧!”
郭皇后当然做梦也没想到,原先说过的一句气话,竟真的成了自己的归宿!
下面的事,都做得水光面滑。
先是一位叫范讽的,风闻皇后打了皇上义愤填膺,上章请废黜皇后。有了这个由头,中书当即拟了一道诏书。皇后打皇上的事,有伤国体,说不得,只说郭氏册封九年,没有子嗣,自愿入道修行。为皇嗣及成全她的一片诚心起见,皇上特封郭氏为净妃、玉京冲妙仙师,赐名清悟,就在长宁宫起居。
丞相读过诏书,又进了一言:“皇上特赐净妃的这一道诏书,天理人情俱在,百无挑剔。下臣还要吹毛求疵,就太说不过去了!”
皇上说:“是这个理儿。传旨下去,所有关于废后的奏章,一概不受,免得淆乱视听。”
这才沸沸扬扬,闹了这么一大场。
北宋变法风云第四十九回(1)
做父做子勉为其难
立彼立此皆有打算
就在子瞻去凤翔府前后,仁宗立嗣的事终于渐渐有了眉目。
先是,一直冷漠无语的仁宗皇帝,突然变得有些狂躁了;而且,总觉着有话要说。有前两次的经验,内侍们谁都悄悄地躲着他。只有蓝元震明白那原因:王贵妃又生了一个公主,有个倒霉蛋提点银铜场、职方员外郎张述,顶风又上了一本奏折。皇上是被气的!
仁宗正坐在延和殿生闷气呢,内侍进来报道:“启奏皇上,富弼正在阁门外求见。”
传富弼见驾,原是皇上的意思。富弼母亲去世,一再请求终丧守孝,仁宗尽管已经默许,还想当面劝他一次,让他尽可能上班视事。既约了他,怎能不见呢!皇上一点头,内侍就出去传富弼见驾了。
起舞完毕,富弼见皇上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不敢贸然开口,只垂手站在一旁。
皇上大概也发现不对,一挥手:“坐吧,便殿不必拘礼。”
富弼一躬腰谢恩坐了。皇上却突然想起了什么,抓住手边的一本折子就扔给了丞相:“您也看看。有个什么叫张述的,上的好本章!他自己说了,这已经是第六本。”
富弼接过一看,立马脸就白了:这张述真是吃了豹子胆!这样的话,也是做臣子的该说的吗?!
仁宗的脸,也由暗变红,由红变白,精神也逐渐昂奋,终于愤愤而谈,一发不可收拾了:“说朕在位几十年没有子嗣,也根本不关心子嗣。不关心子嗣,就是不关心社稷存亡。他又不是朕肚子里的蛔虫,朕关不关心子嗣,他怎么知道?就敢断言朕根本不关心子嗣?还说朕不关心社稷存亡,倒好像他比朕更关心江山社稷?果真如此,我倒要问问他到底是个什么居心!”
富弼从没看见皇上这么愤激,哪里还敢往下看,赶紧站了起来。仁宗一指凳子:“不关您的事,您坐着看您的。”自己却站起来来回走动了,嘴里仍然滔滔不绝:还有好话呢!竟说要是周世宗能早早立嗣,选个宗室接受皇位,不叫婴儿当皇帝,也就没有太祖登基、没有大宋朝了。听听,这是什么话!”
富弼见皇上只是自说自道,确实没有要他答话的意思,也就坐下继续读他的奏折了。越到下面越伤人:说皇上今年又生了第四个公主,眼看着是苍天不叫皇上有嗣了!要不,生的三个皇子既不会夭折,此后也不会尽着生公主了。一切都有定数,不认命是不行的。皇上该彻底醒悟了!千万以社稷为重,不管太祖还是太宗的子孙,只要贤德,都可以将他们选来立嗣。
富弼读完张述的表章,仁宗还在愤愤不平:“他居然胆敢说朕命中无子!难道他是送子观音,怎么就知道朕命中无子?真正岂有此理!”
富弼也义愤填膺:“这个张述,真正该杀该剐,说的话没有一句是做臣子该说的!”
仁宗有他这么一抚慰,终于渐渐平静了,又重新坐了下来。
富弼继续声讨道:“这个张述,原来是泗州知州,官做得一塌糊涂。臣在中书,就亲眼见过好几份告他因循渎职的状子。他这是因为官做得不好,怕丢了乌纱,故意危言耸听,掩过邀名,哪里是什么关心江山社稷!这样的小人,怎么还能升官嘉奖!我回中书,就要他们上书免了他的新职,将他贬到该去的地方去。请皇上千万不要将这干小人的话放在心上!皇上勤政爱民,大恩大德深入天下臣民的骨髓,苍天哪里会没有报应!皇上有嗣不过是早晚的事,千万不要为这件事情发愁!”
皇上的脸上,已渐渐有了笑意。
富弼却突然打住,踌躇道:“微臣还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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