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说着，黄雁国打开瓶塞，要给昌欢倒酒。
昌欢眼精手快，拿过杯子说，“黄处长，今天咱们头一回吃饭，您大概还不了解我，我是滴酒不沾的，黄处长雅量，请自便吧。”
见昌欢说话风雅有度，头一回同桌吃饭，黄雁国也不便张扬，给自己倒了一杯。
昌欢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矿泉水，端起来对黄雁国说，“黄处长，今天请您，一来，是要感谢您照顾我的生意；二来呢，黄处长树大根深，我也有意背靠大树好乘凉，想和黄处长做个至交的朋友，不知黄处长肯不肯赏我这个面子？黄处长要是有意，今天我就以水代酒，先敬黄处长一杯，来，干！”
黄处长总觉得昌欢的话，弦外有音，却又拿捏不准，眼前这娘儿们，宛若云中仙女，时隐时现，若即若离，撩得他心里痒痒，眼下见昌欢给他敬酒，哪里肯驳昌欢的面子，一仰脖，一杯酒倒进肚里，喝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回敬了昌欢一杯。
酒过三巡，话说七分，二人就熟络起来，说话也不再拘束。
黄雁国两眼开始泛红，看昌欢时，眼神也有些放肆。
眼看火候已到，昌欢趁机问道，“黄处长，你们公司，干嘛非得要买进口防水膜呀？国产的，真的不行吗？”
黄处长愣了一下，盯着昌欢看了一会儿，神色变得有些诡异，向昌欢身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道，“有些事，甄总可能不懂，说心里话，这高架桥上的防水，其实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便是你不做防水，也没关系，如果按照图纸，你做了防水，放不放防水膜，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关键是，我这个材料处长，要是不做这些事情，平时还真就没什么事情可做呢……”
“这是怎么说的？”昌欢不解其意，问了一句。
“咳，这可能就是甄总不懂的地方了。”黄处长把杯子里的酒喝干，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眯着眼睛，看着昌欢说，“我们这些中铁建设公司，说白了，就是中铁建设总公司下属的大的施工队，自身并没有多少自主权，工程是总公司发包下来的，我们干活就是了。
“我们的头儿，要是自个儿想多弄点外快，怎么办？除了在原材料上做文章，再就是从工人的工资上做文章。现在的工人，可不比早先的老工人，精明着呢，想从他们身上揩油，也没那么容易。既然这条路不好走，那就得从另一条路上打主意，在原材料上做文章。
“你比方说水泥吧，不按图纸的要求，私自降下两个标号，外人也看不出来，可降下这两个标号，你知道能省下多少钱吗？上千万哪。你要知道，现在的高架桥，可都是钢筋混凝土堆起来的。
“说到钢筋，也是这样，正规大公司的产品，质量好，可每吨要比私营小厂的货，贵几百块钱，可钢筋一旦被浇灌到混凝土里，质量好坏，谁能辨得清呀？
“现在你听说，这里大桥垮塌，那里的大桥垮塌，原因在哪？全在这里面。像我们这样的大工程，一年下来，钢筋要用几百万吨，只要稍稍做下手脚，李代桃僵，就会有几千万的外快。
“你想啊，这种好事，公司里那些说了算的头头，能往我这个小小的材料处长嘴里送吗？门儿都没有。那我这个材料处长，能干些什么呀？无非就是采办些建筑辅料罢了，每笔资金，一般不会超过百八十万。
“你要知道，我这个材料处长，也不是随便当的，是有成本的，说得难听点儿，也是靠使钱的。要是不在采购时，回收些成本，那些钱不是白搭了？比方说吧，这次采购的这批防水膜，国产的品牌多得是，建材市场上，随便可以买到。
“可那里的价格是明摆的，全行都一样，每米五元，你想加价，往哪儿加呀？出厂价才每米三元嘛。
“可是，买进口的，那就不一样了，虽说价钱比国产的贵两倍，可是我还可以再往上加，加到每米一百元。没有可比性嘛。现在你该知道了，我为什么对进口产品有兴趣了吧？”
黄雁国酒后吐真言，道出了他的商机。
昌欢听过，故作惊讶，“真想不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奥妙。”说完，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又问道，“嗯，黄处长，上次和您见面时，您曾说过，和贵公司做生意，是要讲诚信的，签了合同，就要履约，要是违约了，是要承担责任的，您能不能告诉我，一旦违约了，都要承担哪些责任呀？”
“违约，是要罚违约金的，”黄雁国瞪着两眼吓唬昌欢，“我们是大公司，做的都是大项目，大项目运作，对各环节要求是很严的，一旦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就会影响到其它环节，所以我们在与外面的合作单位签合同时，对违约金的标准也订得很高，一般都是按总标的百分之四十计算的，比方说，签订一百万的合同，一旦一方违约了，就要支付四十万的违约金……”
昌欢听到这里，张大了嘴巴，像似吓着了。
黄雁国也觉得，刚才的话，说得有些重了，笑了笑，安慰昌欢说，“其实合同嘛，说起来，就是一张纸，是人制订的，当然也会受人的左右，要是和一般的客户签订了，那就是有法律效力的文件，要是和甄总这样的好朋友签订，那还一切都好商量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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