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向什么奇怪的人或‘神’许愿过?”
那位扎卡里如此问。
有啊。青杜鹃骑士不由得想。人一生至少有三次会向神祈祷:亲人死前,朋友死前,自己死前。病床听过比神像更诚挚的祈祷……他浮想联翩,但抓不住要领。
“真要说的话,我是个无神论者。”青杜鹃骑士说,“——所以其实我许过的愿不少,口头说说嘛,又不用捐钱……唔咳,当然,我心底里最信奉的还是提亚马特——伟大的彩色龙之母……”
“那位查斯呢?”扎卡里打断他的话问。
“他当然是位虔诚的信徒——他……”青杜鹃骑士说到这里,停住,陷入沉思,“他没有回来。我完全无法查到他的痕迹——就像那几个黑袍法师一样……”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了。但……如果我回答了,我会消失吗?像他们?”
青杜鹃骑士看向扎卡里,扎卡里向他头上看了看,只是说:“我无法保证。”
“那现在便不行,我不敢冒险回答你,即使知道了你的名字,我也不能相信您能保护我。”
他说。
“现在知道这点就足够了。”扎卡里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封信,在众人面前展开:
“尊敬的(血污遮挡):疤瘌城的化外之民比我预计的更为粗鲁、更为凶残,城主站在他们一侧。这五天以来,我们未能调查出结果……恕属下失职,请调遣(血污遮挡)——属下有预感,不对劲的东西要来了。——查斯·卡文迪许”
“这是地下的小子截获下来的信件。”扎卡里说,“你认得他的字迹么?”
“……不熟,但是我认得他的印章,同时伪造笔迹和印章没那么容易。”青杜鹃骑士接过信,端详片刻,“这封信已经拆过……还没送出去?”
“当然还没送出去。”扎卡里说,“你们来到疤瘌城,今天是第五天,假设信的内容没说谎……这封信至少是在今天晚上才写好的。”
“而他第一天就失踪了……有没有可能信中说的‘五天’不是来到疤瘌城的五天?”
“你当然可以这么认为。”扎卡里说,“我只是要告诉你——十有八九,你就是这个现象的源头。”
——
好奇?
青杜鹃骑士一个人在房间里,门口有野蛮人大汉当护卫。
扎卡里——那位传说中的红龙说,只要他将他知道的事都说出来,作为交换,会向他说明一切。
即使他不说,扎卡里也会尽量保证他最后两天的安全……
他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好奇么?只是因为好奇么?
“大事!大事!屠龙勇士……”
楼下又有人喊起来……算算时间,确实是差不多该发生这事件了……
昨日明明连人带铠一起被吞进肚子里——青杜鹃骑士还真有点想去看看,那位威风凛凛的勇士是否是个骷髅架子。
但当下最该关心的不是这个。青杜鹃骑士在房间里大肆翻找,花了好些工夫,才找到一本落灰的笔记本——执剑许久,持笔都迟钝了些。
这几天发生的事太乱,从头到尾梳理一遍比较好。
这件事的起因,是一个多月前,兰特尼茨家的老怪物(划掉)预言师宣称,屠龙勇士将会死去——很快,她更正了这句话,屠龙勇士只是换了个形态、容器……他有些记不清,总之,老东西下了死命令。
屠龙勇士——几乎是人类战斗力的顶峰,也几乎受到了王国最好的保护……连龙都杀不死他,谁能暗杀他?要是几个月前的他,听到有人想暗杀屠龙勇士,他只会嗤之以鼻……
青杜鹃骑士漂洋过海,在哈萨尔的卡文迪许家潇洒度日(涂黑)——搜集情报,结交盟友了一段时间——
火红黄昏。
暮光港口惨遭屠杀……住民无一人生还——房屋也被冲天的大火烧得一干二净。
火焰是销毁证据最简单好用的手段,成本低,见效快……但是他们究竟要隐瞒什么?他们是谁?
这种国际惨案,他都会为此默哀两秒——但也仅此而已。……可惜好死不死火红黄昏前,屠龙勇士乔纳森正好在这里露过面……
写到这里,青杜鹃骑士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他叫来仆人——卡文迪许家的,问了几个问题,将她赶走,再接着写。
预言死亡的那一日——屠龙勇士乔纳森就来过暮光港口。也就是说,火红黄昏前一个多月,他就已经来过这里了。
住在哈萨尔那段时间,有不少难民向北迁徙……不过是战争恐慌。那时他这么想——但恐慌总有个开端。
所有恐惧都非一日铸成……尽管如此,引爆恐慌也需要一个由头,比如说,别国的宣战,再比如说,边防将士的醉酒之语——奇怪的是,避难几乎是从暮光港口为中心开始的,而不是边境。
刚刚那个仆人,正是难民之一,他为独角鹿的暮光分支卖命,经历了那次毫无预兆的逃难。
青杜鹃骑士落笔的力度大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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