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艰难隐下一个哈欠之后，徐雨溪终于发现自己是真的扛不住，果断决定去泡茶。
“我要去泡杯浓茶提提神，姜云姐你要吗？兰兰姐呢，可以给你冲杯淡点的，或者给你开个椰子？”
胡兰兰摆手拒绝，她向来不怎么爱喝茶。
“我现在精神好得很，用不着提。椰子水也算了，昨天已经喝过，白医生说这东西同样不能多喝，让我忍着点。”
姜云看她俩一个比一个困的模样，突然升起了一个念头，“除了茶，还有一种东西可以提神，效果特别好。你们要不要试试？”
“什么东西？”
“咖啡。是很多年前从国外传进来的，不过岛上现在很多本地人也爱喝。”
徐雨溪跃跃欲试，“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我想喝。”
胡兰兰却疯狂摆头，“不不不，我不喝，这东西比中药还难喝。我喝不惯。”
家属区也有部分军属是本地人，就有喝咖啡的习惯。她之前凑热闹试喝过，结果一口都没吞下去。
“可是，连领导人都说，这里的咖啡是世界一流的呢。”
“真的假的，领导口味这么独特？那……要不我再试试？”
“绝对是真的。1960年2月7日，领导去岛上的华侨农场视察，喝过咖啡以后赞不绝口。这事还上了报纸呢。”
六十年代，曾经有多位领导人到海南兴隆华侨农场视察咖啡园哦（图源网络）。
姜云神情肯定。她在妈妈的影响下，很早就开始喝咖啡。活动兴起以后，家里已经很久没出现过这种小资主义的东西。
没想到，上岛的第一天，田千里就给她冲了杯咖啡。当时她已经成了惊弓之鸟，根本不敢碰。
还是他拿出了一份泛着黄，却保存得非常好的旧报纸，给她念过上面的报道之后，她才敢接过来。
很久以后，她才知道，那份报纸是他花了足足五角钱，从当地岛民手上买的。
想想也是，快十年前的报纸，哪里是那么轻易就能找到的。
从那以后，她又恢复了喝咖啡的习惯。
不过为了不给他和自己惹麻烦，哪怕是知道在这岛上喝咖啡不会有事，她也不敢张扬，只偷偷地躲在家里喝。
“小溪你是第一次喝，试几口感受下味道就好，免得一下子喝太多了，夜里会睡不着。”
姜云动作熟练地冲着咖啡。上岛之后，她的口味慢慢变了，现在喝的是什么都不加的黑咖啡。
但考虑到徐雨溪她们应该喝不惯这味道，因而先在两人的碗底加了比较多的炼乳和白糖，再将滚烫的咖啡倒入，轻轻搅拌着。
明明只是再朴素不过的壶和碗，再寻常不过的动作，可是氤氲在水汽和香气中的她，却莫名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徐雨溪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想了很久，最后只能得出一个特别有气质的结论。
“这个味道挺熟悉，我在家属区里闻到过几次。原来就是咖啡啊。”
她接过小碗，凑到鼻子前面闻了闻，香味丰富又醇厚，有点焦、有点苦，还有点甜。
用小勺子轻轻地搅动几下，黑浪上上下下地翻滚着，热气袅袅升腾。试探性地小尝一口，浓郁的味道渗入唇舌之间，久久不散。
“还不错。苦涩中带着明显的焦糖香和淡淡的奶香，味道很浓但不会觉得冲，我能接受。”
她咂了咂嘴巴，细细地品味着。除了刚才提到的味道，似乎还感受到了淡淡的果香？
黑乎乎的颜色和中药确实差不多，不过味道比中药好很多。
胡兰兰却放下了自己的那碗，坚定地摇着头，“不行，还是喝不习惯，给我来杯白水漱漱口。你俩以后喝这个的时候，不用带上我。”
“这东西原来是什么模样的？长在树上结果子的，还是跟茶一样采了叶子来炒？”
徐雨溪好奇地凑过去，大罐子里装的是已经磨好的粉末，想象不出它原来的模样。
“是在树上结成的小果子。摘下来之后还要经过好几道的工序，先晒后炒再磨，才会变成现在的咖啡粉。”
姜云又打开了另外一个麦乳精罐，里面装着的是一粒粒深褐色的、扁平状的小豆子。
岛上的焙炒工艺很独特，听说是归国华侨从东南亚地方带回来的咖啡口味和生产习惯。
在常规的烘焙流程结束后，还会再增加一道工序，用奶油和砂糖最后炒制一次。
这样炒出来的咖啡颜色比较深，色泽十分油亮，喝起来焦糖香和奶油香也格外浓。
田千里曾经找机会带她去了华侨农场所在的公社，那里的人平时几乎不怎么喝茶，反倒是咖啡已经成了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多数人家的前庭屋后都种着咖啡树。走在路上，常常能看见屋门口晾晒着咖啡豆。
就连国营饭店里，茶水难遇，却是一天到晚都有咖啡供应。
盛咖啡的有耳白色小瓷杯非常精美，配着托杯小碟和小汤匙，让她恍惚间好像回到了从前。
国营饭店用的咖啡粉基本都是自行磨制的。
从农场买来咖啡生豆以后，按一定的比例加上白糖，放在铁锅里用文火慢慢翻炒，一直炒到咖啡豆被橙黄色的焦糖粘结成块为止。
晾干以后，就放在磨盘大的石臼里捣，直到杵成咖啡粉，还要过筛后再收藏进密封的容器里。
这方法不是什么秘密，重点在于火候的把控，普通农家也都会。他们现在喝的咖啡粉，就是找当地人家换的。
“这个咖啡味道怎么样另说，贵是肯定的。”
胡兰兰虽然喝不惯，可听完了整套制作流程，再想到碗里刚才不仅放了糖，还放了什么炼奶以后，哪里舍得倒掉，只能硬着头皮小口慢慢喝。
多喝几口之后，突然发现味道好像真的还不错，“不枉你刚才放了这么多精贵的东西，还是有差别的。”
她第一次喝的时候，里面可没有放这么多东西，最大的感受就是苦、涩、焦。喝过一口，打死也灌不进第二口。
“不错你也不能多喝。”
姜云及时拿走茶壶，阻止了她继续往碗里倒咖啡的动作。
“再喝下去，今晚就不用睡了，明天你会困得更厉害。再说了，这东西孕妇虽然能喝，可喝多了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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