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可以短时间内换了兴趣，可以学会别的特长，可以彻底面目全非。
但不会忘了自己的根。
最起码也应该知道华夏近代史上的变迁，该清楚他们现在拥有的一切，是前辈如何一寸一分争回来的。
更何况时妩在图书馆的时候，他亲眼看见，她翻看的是历史书。
一个喜欢历史的女孩，绝不可能对华夏过往一无所知。
除非她来自异世。
“对。”
时妩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不是她，但我确实叫时妩。”
“我来自一个叫穗宁的朝代，皇帝，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盛初熠紧紧凝视着她，没放过时妩提到穗宁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彷徨。
“是我梦境里看到的世界吗？”
“应该是。”
时妩卸了眼妆，此时的狐狸眸盛满迷蒙，眼尾睫毛低垂，像找不到归途的小鹿。
“我是穗宁的将军，后来成为皇帝的贵妃。他是个克己复礼的人，和我相敬如宾，仅限于此。”
盛初熠眉眼微动，“那你是怎么到这里的？”
时妩抬眼看他，眸光如死水般沉寂无声，“二十五岁生辰那天，他不知所踪，叛臣勾结邻国率兵攻入皇都，我率领禁卫军镇守宫门。”
“八千禁卫军尽数牺牲，我战死在城门口的定安石前。”
定安石，是立在穗宁宫门的一块巨石。
据说是穗宁开国时，护国寺高僧送来之物，有镇守宫门，定国安邦之意。
可她没等到定国安邦之景，就死在了宫门前，鲜血染透了定安石。
盛初熠瞳孔微缩，下意识伸出手。
眼角有湿意被他拂去，时妩后知后觉自己掉了眼泪。
盛初熠语调沉沉，“对不起。”
他一向理智冷静情绪稳定，如今看见时妩的眼泪却慌了手脚。
内心除了疼惜，还有对她口中那个“他”的不解。
盛初熠知道那不是他，但十八岁至今的梦境，又让他不得不把狗皇帝和自己联系在一起。
战至最后一刻死去，她该有多疼？
他到底是什么品种的畜生，竟然让一个女孩儿代替他把守宫门，直到战死也不曾出现一刻？
时妩摇了摇头，“穗宁是穗宁，这里是异世。我还是分得清的。”
“你生在这里，不是穗宁王朝的皇子，无论是什么错，也不该由你来承担。”
她对于穗宁王朝来说，已经是个死去的人了。
过往的一切都随风而逝。
但在现代，盛初熠是活生生的，从婴孩呱呱落地到长大的人。
虽然时妩也清楚，盛初熠有穗宁的梦境，他和狗皇帝可能是一个人。
但对于盛初熠来说，那和前世无异，与这一世没什么关系。
一个人的前世犯了错，总不该让他生生世世都赎罪吧。
时妩眸光清醒，“你不用替他道歉，因为他欠我的答案，你也回答不了。”
“我和你相处，一开始，的确是因为你这张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但你们的内里不一样，我很清楚，我有好感的是现在的你。”
盛初熠深深凝视着她，深灰色的瞳孔风云诡谲。
取暖器的温度似乎调反了，连他的手心都开始灼热潮湿。
时妩只感觉他抚着自己脸颊的掌心有湿润的潮意，忍不住歪头蹭了蹭。
盛初熠缓缓凑近。
时妩呼吸清浅，有玫瑰花的香气在他鼻尖氤氲，若有似无地勾人心弦。
他目光落在她唇瓣上，就再也挪不开眼睛。
“很热。”
时妩扯了扯睡袋的口子，把鸭绒被掀开了一点，“能不能关掉取暖器？”
橙黄色的暖光暗了下来，帐篷里的气温开始慢慢下降。
时妩热得额头见汗，手脚并用从睡袋里爬出来，裹着被子瞅他，“我们出去看月亮吧。”
海拔四千五百米的夜空干净如幕布，今晚没有月亮，只有漫天的星光点点。
“今天是初一吗。”
时妩找了一圈，都没看见月亮，轻声嘟囔，“好可惜，要过几天才能看到月亮了。”
她皱眉嘀咕的模样实在可爱。
盛初熠忍了许久，这会却不想再忍，抖开自己的被子，将她的小脑袋一块裹进去。
方寸之地的温热纠缠，呼吸变得和风声一样粗重，馥郁的玫瑰香气明媚而热烈，像无形的大网让他深陷。
浅尝辄止。
风声渐歇，时妩被裹在被子里，坐在盛初熠的腿上。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时妩吗？”
时妩湿漉漉的眼望着他，“我是八月十五生的。”
“那日是祈月节，娘亲疼了一天，直到晚上月上枝头时，我才呱呱落地。”
“祖父说我伴月而生，是好兆头，所以起名时妩，小名皎皎。”
皎皎如月。
她转头看向无边的夜幕，“可惜再也没人叫我小名了。”
盛初熠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温润清越的语调从他喉咙逸出，“皎皎。”
“以后，这个名字只给我叫，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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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其他人还在熟睡时，时妩和盛初熠已经坐上了节目组的车。
“虽然今天是你们天空主题的约会主场，但也没必要这么早吧。”
叶导明显睡眠不足的声音从喇叭传来，狠狠打了个哈欠，“今天的约会地点在可可西里附近。”
“可可西里是着名的自然保护区，大部分都是不可进入的，你们今天活动的范围，在它划分出来的缓冲区外围，可以从半空欣赏可可西里的景色。”
时妩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半空？”
“对。”
叶导的声音充满了搞事，“没错，你们今天的约会内容就是，双人跳伞！”
副驾驶座的男人回过头，和他们打招呼，“你们好，我是你们今天的双人跳伞教练。”
“跳伞之前需要先进行地面培训，我会讲解出舱、跳伞等动作和注意事项……”
身旁的时妩一脸认真听着跳伞教练讲解，左手上的纱布还没拆，昨天打的蝴蝶结已经有些歪歪扭扭。
盛初熠伸出手，替时妩把蝴蝶结拆开重新系好。
“这位同学，你有认真听吗？”
教练轻咳一声，“请不要当着教练的面卿卿我我，教练是单身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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