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敲开门，端着餐盘进屋，将三菜两汤放在茶几上。
身后的秘书又端来一盘甜品蛋糕和牛奶。
韩京坐在沙发上盯着小九：“怎么这么多？”
没有小九的授意，秘书不会这么做。
小九却不理会他，看向沈凉枝。
“沈小姐，您陪韩总慢慢吃。”
等他退出去，沈凉枝拿起叉子吃蛋糕，却发现蛋糕旁有一个透明小袋子，里面装着几颗药丸，上面还贴着一个标签。
慢性胃炎药。
沈凉枝将药递给他：“有胃病还不按时吃饭？”
韩京接过：“今天是特殊情况，以后会注意。”
早年刚接手韩氏的时候，因为内部矛盾，集团四分五裂，外表看似繁荣，实则大部分团队和项目都被掏空。
他为了填补空缺，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应酬结束后，整夜宿在公司，忙的不可开交，胃病就是那段日子落下的。
韩氏这几年逐渐平稳，突发情况越来越少，他已然轻松了不少。
沈凉枝没有经历过白家的内乱，可她有一个女强人的妈，她一看韩京的神情，就知道他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下次遇到同样的情况，他依旧会忙的忘记吃饭。
沈凉枝淡然点头，吞了一口抹茶茉莉冰淇淋：
“没事，到时候我去ICU看你。”
按照他这种不规律的活法儿，应该活不了太久。
都说有钱人过得潇洒快乐，可仅限于游手好闲的富N代，白女士因为工作，没有时间陪她长大，韩京因为工作，落下一身病根。
外人只能看见他们的光鲜亮丽，却看不见他们身上重如泰山的责任。
韩京盯着她毛茸茸的发顶，突然低低笑出声，嗓音磁性优雅，沈凉枝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腔的共振。
“答应了你，我会做到。”
他突然缓缓开口。
沈凉枝握着叉子的手微微凝住。
氛围似乎有一丝不对劲，搞得好像她挺霸道，连他的私人生活都要插手，他也有些不对劲，他没义务答应她的任何要求……
韩京却没有再多说，夹了一块红烧鲈鱼放在她的分装餐盘里。
“尝尝。”
一顿饭吃了半个小时，男人细嚼慢咽的动作称得上赏心悦目。
吃饱喝足，他主动提起正事儿：
“Echo在实验室里，我让人替你送回家？”
沈凉枝点头：“谢谢。”
她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Echo很重要，韩京让她亲自过来一趟，也说的过去。
可过来以后，她并没有第一时间见到Echo，反而莫名其妙陪他吃了一顿饭，就好像Echo不是重点，陪他吃饭才是重点……
“要去看看它吗？”
就当沈凉枝疑虑之际，韩京突然出声。
沈凉枝顿了顿：“……方便吗？”
看来她的疑虑有些多余。
韩京：“走吧。”
两人去实验室看完Echo，差不多也到了下班的时间点。
韩京自然拿起车钥匙：“我送你。”
沈凉枝拒绝：“没事，我可以打车。”
韩京不给她第二次拒绝的机会，朝着停车场走去：
“我刚好有事要去那边，顺路。”
沈凉枝无奈只好跟上去，她打开后排的车门，坐上去，却发现韩京拿着车钥匙，站在车头的位置不动，隔着一层挡风玻璃，意味深长的盯着她。
沈凉枝：“？？”
韩京终于缓缓走过来，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
“把我当司机？”
沈凉枝：“………”
她迟疑了两秒，还是打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
韩京这才发动车辆。
沈凉枝坐了一会儿，低头的间隙，瞥见副驾驶和驾驶座的中间有一份合同。
她视力极好，一眼就瞥见白氏集团几个字。
她眸光闪了闪。
韩氏和白氏旗下的业务各不相同，能有什么合作空间？
她好奇合同里的内容，可韩京就在旁边，她也不能正大光明的偷看。
“以后你就是Echo的新主人，如果你不喜欢这个名字，可以自己再改一个。”
男人目视前方，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突然开口。
沈凉枝淡淡道：“不用，这名字挺好。”
Echo这名字，本就是她取的。
男人握着方向盘的五指微不可闻一顿，他转了一个弯，面不改色。
“是嘛？”
“哪里好？”
沈凉枝沉默了一会儿：“Echo，回声。”
“它凝聚了目前人类对人工智能领域最尖端、最前沿的探索，是人类敲开人工智能这扇大门的先锋军。我对它寄予冀望，也希望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它能寄予人类以回声。”
韩京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很贴合的解释，Echo前主人给它取名的时候，说不定，抱着和你同样的想法。”
他的无心之言，却让沈凉枝变得警惕，她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男人面色平静从容，似乎就是随口一说。
沈凉枝打消心底的疑虑，收回目光，给了一个更加完美的解释：
“也许吧。其实每一个科研者，对科学进步抱着同样的心态。”
谁也无法预料科学的尽头。
人类能做的，就是一步一步向前推进，有时候好几代科学家加在一起，后者推翻前者，到头来，什么结论也没留下。
………
沈凉枝见到Echo是在傍晚。
Echo站在客厅里，蓝眼睛闪烁不停。
沈凉枝抬手摸了摸它的脸，眸光深邃。
“好久不见。”
她对Echo的感情有些复杂。
前世，病危的最后一个月，她因为失明，几乎成了废人。
工作上，原本简单就能处理的实验数据，因为看不见，她计算的速度下降了几十倍。
两个小时就能搞定的工作，她花费一整天，却只做了十分之一。
身体健康的普通人突然变成生活不能自理的瞎子，尚且不能平静接受，更何况心高气傲的她。
最开始的两天，她没办法工作，也没办法一个人自由出行，从项目的主心骨，人人敬仰的天才少女，一夜之间沦为残疾废人。
她手下有不少学生，都担忧她的身体状况，可沈凉枝并不喜欢他们同情怜悯的目光。
比起人类，那段时间，沈凉枝更喜欢和Echo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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