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来怎样？白塔那边如何会被焚烧的？”齐壮实皱眉。
他努力想换个话题，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钟神通叹了口气：“到中午的时候，刚巧任晓寒和任可意二人找到我，他们也是询问关于小师妹的情况。我呢，当然就把上午发生的事情都跟他们说了。”
任家兄妹二人都默默地点了点头。
钟神通继续说：“那时候我们正好也在商量要换个地方住，因为这里已经被朱小小那个恶魔发现了。任晓寒就劝我住到他们在新都桥留下的小房子，也就是这个地方。
“我觉得可行，已经决定要收拾换地方了。到了下午，我们正准备出发，屋外就起火了。我出门一看，这些火箭都是从山上射下来的，而且都是朝着钟离意那个房间射的，但是都没射进去，只落到屋外。
“那些放箭的全是身穿黑衣的阴阳教徒，我看得很清楚，毫无疑问都是朱小小指使的。但他们不敢走近，怕被我杀死，只敢隔着远远的放火箭。
“我和晓寒他们两个就从后门出去了。为了不让他俩看到钟离意的身体，免得他们看不见她的元神，我就让他们两个只负责带路，千万不要回头看，最后我们就来到这个地方了。那边……当然就烧成灰烬了。”
说完，钟神通重重地叹了口气，又把脸埋在掌心里。
任可意又补充了一句：“钟师叔他说，他吩咐你们去采药去了，一定会回来的。怕你们找不到地方，所以让我们每天都去白塔那边盯着。幸好，你们今天中午就到了。”
“费心了。”段笠感谢。
”那她……真的没有救了吗？”林芝又问了一句，眼神浸满了绝望，“我们费这么大劲，采回来这么多天灵七叶花，一点用也没有吗？”
钟神通的脸仍然埋在他掌心下，只露出一对眼睛：“看具体情况吧。如果情况好点，这些仙草能让她多活七日到十日。情况不行的话，可能就三日了。基本上不会超过十日的……”
死水一般的寂静。
“我看不见她。”钟神通又一次垂头丧气，“你们能看见她的话，就赶快带她回逍遥观吧，别待在新都桥了。带她收拾收拾，最后做一下告别吧。
“别耽误太久了，她病情每天都会恶化，你们所有人都会在接下来几天，接二连三看不见她的元神和魂魄，并且把她遗忘。
“最后她就会像一阵风，消失在你们中间的，就像她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段笠再也忍不住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你在撒谎！我们永远都不会忘记她的！！”
所有人都被他突然断喝吓了一跳。
他一下子站起身，大家都抬眼看着他。
在众目睽睽之下，段笠大步走到钟离意面前，抱起她就往外面走，浑不顾其他人怎么看怎么想。
段笠再也受不了这间小屋子了，再待下去他会窒息而死，心痛而死的。
这是一间充满死亡和绝望气息的小屋子，他再也不想来了。
他甚至再也不想到新都桥来了。
……
礼塘镇。
天色已黑，沉寂的夜色笼罩整个礼塘，家家户户和街市上的灯火都已点亮。
云天客栈，火烛微明，颤动不止。
“好了，别再哭了……死有什么好怕的，以后我们都要下去陪你的。就剩最后这几天，也要开心地过啊！”
段笠紧紧抱着钟离意，一边轻拍她的背，一边安慰。
其实他自己也快绷不住了，但他必须忍着。
他们一行人，正午时分从居里寺边的小屋出来之后，段笠就带着钟离意径直上马，头也不回地离开新都桥，直奔逍遥观而去。
林芝、齐壮实和任氏兄妹心领神会，一言不发地也跟在后面。齐壮实也把蒙田村带出来的弟兄们全部喊上，让他们直接回蒙田村就行了。
新都桥到礼塘这一路上，钟离意几乎没有停止过哭泣，几乎把眼泪都流干了。
段笠和林芝一直都在轮换着安抚照顾她，不过怎么劝也没用。后来他们索性继续坐上了来时的那匹大马车。
他们两个其实也在情绪崩溃线的边缘了，但终于还是克制住了。
有好几次，段笠清楚地看到林芝也在背过身子默默流泪。只要被任可意看见，她一定会赶上来安抚林芝，或者递上湿巾的。
这一路上，海拔越来越高，尤其是雅江到礼塘这段，天气变化很频繁。这让他们本就压抑的心情更加沉重。
到礼塘的时候，天色已晚。段笠觉得继续赶路毫无意义，不像来时他们要紧急找到钟神通师叔询问情况。
现在都已经没有悬念了，赶什么路？
回到客栈，她还是继续在哭，流泪不止，其他什么话也没说。
段笠和林芝来回安抚，但都不起作用。
到后来，他们两个也坐在墙底下，靠墙睡着了。
他们一直安抚着钟离意，又有谁来安抚他们两个呢？
累了。太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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