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路梦重复了一遍，“能够被我们的首席顾问如此看重，还真是有些受宠若惊。”
他话里这么说着，但表情上丝毫没有受宠的样子。
“你听说过‘船’么？”巴彦微笑着，“用联合城那边的俗语来说，我们现在就是一条船上的人。”
“如果我没有猜错……无畏者出逃的那一天晚上，你去过监狱塔。”
他亲身勘察过监狱塔。
那拼凑出来的，第三人的痕迹。
现在看来，除了眼前的这位，不会有别人了。
巴彦之所以要了解他，不仅是他与圣国为敌，存在合作的可能性；从更坏的角度考虑，一个颠覆了枢纽站秩序的人，未免不会在其他的地方引起混乱。
这样的人就像双面开刃的圣骑士十字，用得好了能杀敌，一不小心也可能伤己。
“且不说是不是真的，”路梦不为所动，“这也许只说明我是骸骨团的同谋，你这最多叫抓住了把柄，但不足以把我绑在你的船上。”
而且说起来，他还真有骸骨团的邀请函。
虽然是口头的。
“我对这样的把柄没有兴趣，这只是合作的基础。”巴彦说道，“就好像你找上我一样，我也需要确定你路梦不会和克拉尔之选合作，这样才能相信你——你已经证明过了。”
“我明白了。”路梦假装检查完毕，放下巴彦，“也就是说，克拉尔之选想要杀你，但他们同样不会放过我……至少在这点上大家的利益是一致的。”
巴彦点点头：“不过你也不要压力太大，我放出了假消息，一时半会儿他们找不到我。”
正是因为有这个信心，巴彦才敢孤身出行。
来找路梦只是为了额外上一层保险，他并不真的指望能全靠这个临时盟友就保护住自己的安全。
虽然这个人类在雷霆竞技场上展现出的实力有些出乎巴彦的意料，连瑞恩回来后都点头称赞，但毕竟巴彦来找路梦合作，看中的并不是他的武力，而是情报和布局——这也才是他曾经颠覆枢纽站的关键。
想到这，无角人忽然笑了：“还别说，你找的这个地方还真挺适合我藏身，如果不是你，估计今晚就这么平静地渡过去了，只需要等瑞恩他们那边的消息……你怎么了？”
巴彦止住了话。
他注意到，路梦的神情凝重起来。
一开始巴彦还以为对方是因为在和自己协商合作，所以有些放不开。
现在看来，恐怕不是这样！
路梦缓缓开口：“你是说克拉尔之选找不到你？”
“——那这是什么？”
他摘下铁斗笠，倒扣在墙面上，示意巴彦去听。
巴彦脸色一变，凑身贴上去。
他以前也是军中的战士，懂得通过地面的震动来判断附近是否有大军行动。
震动爬上墙面，传入耳中的是一阵阵脚步声，急促密集。
透过斗笠的放大，这声音雄浑有力，像是雷霆滚过又或是战鼓擂鸣，每一下都砸在巴彦的心脏上。
克拉尔之选！
“很显然，他们找上门来了。”
路梦平静地说。
此时此刻，他的表情倒比巴彦淡然。
“快走！”巴彦当即便向门边跑去。
情急之下，他也顾不得伪装了，先前那股与底层流民无二的卑微颓废一扫而空，身上重又升起斗志与冷静。
——如果他现在的动作不是在逃跑，会更加有风度一些。
路梦跟在他身后。
艾达和黄俊两人也察觉到动静，丢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无角人们，连忙赶来。
看到路梦在追着一个无角人，艾达当即举起分段斧。
“等等。”黄俊拦下他，“这是卡文？”
他听说过北游大师有一个无角人学徒，莫非是提前安排在这里的。
“原本是打算这么让他伪装的。”这种情况下，路梦居然还笑得出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巴彦，我们王国的首席顾问。”
艾达当即变了脸色，看起来是没想到首席顾问居然是个无角人。
“类比一下，大概相当于你们的天狗皇帝……这样有些不准确，应该是龙恩会长吧。”路梦接着说。
担心黄俊这个前联合城武士不理解沙克王国的官职，他还贴心地打了个比方。
这下轮到黄俊变脸了，比艾达还夸张。
天狗皇帝自不必多说，那是他们联合都市的共同尊主……然而到了黄俊这种阶层，他已经能够知道，联合城的真正权力是掌握在帝国内阁中。
皇帝是由各城市推举产生的，但内阁大臣的席位只在几家大贵族间世代流传。
直到龙恩的出现。
他取代了恒城的贵族，成为首个入阁的平民——然而他要比任何贵族都要可怕。
因为龙恩是商人行会的总会长，整个大陆所有行商的领袖。没了他的印戳，再有本事的商贾都寸步难行；而没有了商人行会的支援，联合都市也瞬间会被庞大的军费压垮。
在联合城，龙恩已经是事实上的大贵族了，只是没有家族和头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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