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谢谢这位先生。”漂流者听懂了意思，脸上笑逐颜开。
他心里想的却是，明明是个带刀的人，做事却这么软。废土之上拳头最大，谦让来谦让去非得饿死不可。
看对方还带个沙克人仆从，估计是个联合城不上不下的小贵族，不愁吃喝，才喜欢讲这些礼仪的玩意，美其名曰“风度”。
殊不知真正的大贵族吞侵起财产来，那也是像吃人的。
——漂流者把从吟游诗人那听来的各种八卦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狠狠腹诽着，这才把刚才被吓到的不爽甩开。
他快步走到沙克人的尸体前，迫不及待伸手掏了起来。
触手冰凉，尸身死去多时了。
突然，漂流者的动作僵硬了。
他对上了沙克人血红的双眼。
瞳孔死死地盯着他，血丝肉眼可见地开始扩张滚动。
“啊！”漂流者还没来得及吓晕就被一双大手扼住了咽喉。
克拉尔之选翻身坐起，死死箍住了他。
咔。
克拉尔之选的动作也凝固了。
他的后背绽放出鲜血，淡黄色的脊髓滑落在地。
早已准备多时的路梦只用一刀，便剖开了这个濒临狂化的克拉尔之选的脊椎。
彻底凉透的尸身直直倒下，压在漂流者的身上。
不过对方也没有喊痛，毕竟早就被掐晕了。
“好险好险。”卡文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挪开尸体。
他可是老搬尸工了。
路梦收刀，伸手在这个克选头目的身上摸索。
自己不是为了战利品，而是想要验证一些想法。
他摊开手。
是一枚染血的石牌。
上面绘着独角的牛首，是克拉尔之选的标识。
他们并没有刻意隐藏身份，而如果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劫掠，也没有必要带上石牌——这东西最好用的情景自然是在接头的时候，双方互不相识，可以确认身份。
有人在等待着克拉尔之选。
“卡文，你说要是昨天中继站真的被打下来了，”路梦开口，“你们沙克人会怎么想？”
“呃？大概是……”卡文憋出一句：“‘他们好厉害啊’？”
他真正想说的是‘我完蛋了’。
“估计也会有一些沙克战士暗中叫好吧……”无角人想了想，又说道。
“嗯。”
路梦微微点头。
如果能够打下一座中继站，获得的科技产品和物资财富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克拉尔之选的威望会大幅上涨。
好比有些恐怖活动并不是要获得什么实质意义，更多的是要昭示自己的存在感——诸如某某组织宣布对此负责之类。
真正的克拉尔之选只占沙克王国的少数，但同情并向往他们的沙克战士却极为广泛。
甚至可以说，一旦新政结束，王国回到过去的轨道，那就等于是“克拉尔之选”重新统治了这个国家。
名字不同，理念却是一样的。
“并且，如果连科技猎人的据点都被克选拿下，其他的组织更会慎重地评估在沙克王国内发展的风险。”路梦心想，“这对新政是很实际的打击，除了投机者和战争贩，没有人喜欢在混乱的地界做生意。”
要想让一项改革失败，并不用在明面上直接废除它，只需要让它无论如何都推行不下去，没有响应，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大家淡忘，无息地死亡。
“利益相合者，就是天然的同盟。”路梦把刀又藏回卡文的背包里：
“我们也该回去了。”
……
斯昆镇，长屋内。
“小骨！”推门进来的白发青年，拍拍手招呼道。
没有动静。
路梦皱了皱眉。
“路大哥。”听到声音的霍步阳转身出来。
自他受雇参加治所的巡街工作后，整个人也是沉稳许多。走在外面无论是从体型还是行事，都没有人会把他再当未成年人看待。
也只有在路梦面前，小霍的举止才会暴露几分少年人的明快。
‘出事了？’
路梦用嘴型说道，眼神示意狗窝的方向。
以往他开门回家，小骨都是第一个扑上来欢迎的。
“这……”霍步阳神色尴尬。
“嗯？”
路梦先是疑惑了一下，随即明白了。
“借你的十手用一下。”他微笑道：
铮！
“小骨——”
“呜汪！”
角落里的一堆碎石沙土突然炸开，一条黑色的大狗从中跃出，身形矫健。
小骨四脚稳稳落地，眼神迷蒙又带着凶狠，嘴里喷着粗气。
它四处张望，满脸都是‘谁打扰了本大爷的清闲’的表情——
直到它看清了门边的人影……
“呜嗯～”
霍步阳看着狗子四脚扒天、不住打滚露出肚皮的样子，也是很无奈。
路梦不在的这些日子里，还真没有谁能“管”得住这只凶兽。
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叫唤着要吃，简直像是等着人伺候，也不看家护院和训练了。
虽说……可能也有一丝霍步阳自己娇惯它的成分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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