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世泽脸色难看，但不敢再言。
天子的诏书，哪是那么容易修正的？
崇祯皇帝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除非确实情有可原，否则这十多个勋贵便会被彻底贬为平民。
虽然他们抛弃天子独逃是罪有应得，但一下子去了十多个勋贵，这大明可真要翻天了。
同为勋贵，张世泽有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觉。
朱由哲又问道：“将士们的损失呢！”
巩永固抱拳作答，“禀陛下，两万余京营士卒，五千禁军，目前还在的有三千余人。火铳手一千人，战死两百余人。白杆兵一千人，战死近五百人。骑兵四百人，目前归队的只有二百四十一人。这些生还者中，有重伤四百余人，轻伤一千六百余人。”
“除此之外，锦衣卫以千户王六为首，二百三十六人战死。天子亲卫三百人，此刻还余一百三十人。”
“目前统计出来的就这些，详细的结果还得再等等。”
朱由哲眉头紧皱，损失惨重在他的预料之内，但没想到会这么大。
之前各种情报分析，朱由哲确定三天之内能赶来的清军最多两万之众。而要应对吴三桂，他们至少还得再分出一半兵卒。也就是说，他只用应对一万清军就可以了。
两万余京营士卒，五千禁军，还有一千白杆兵，一千神机营士卒，朱由哲本觉得绰绰有余。不曾想，自己差一点就成了博洛的俘虏。
还是低估了清军的战力啊！
朱由哲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巩永固看朱由哲脸色难看，继续道：“陛下，我们抓了九十八个清军俘虏，该如何处置他们。”
朱由哲想了片刻道：“大春，你去审吧！不愿降的直接砍了。愿降的问清楚身份，建州女真的，直接砍了。叶赫女真的，留下。其他女真的，让他们回去送信。汉人，问清楚什么时候投靠东虏的。努尔哈赤时代的，都砍了。其他的，留下。蒙古兵，科尔沁部的都砍了，其他部落的留下，让他们养马。”
孟大春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陛下，怎么如此麻烦？”
朱由哲看了他一眼，“若你不愿，朕让其他人去。”
孟大春连忙摆手道：“我去，陛下，我去。”
朱由哲点了点头，转向王屏藩，“带上你手下的士卒，去把所有清军的头都给朕砍下来。”
王屏藩愣了一下，但没有多言，抱拳道：“末将领命。”
红娘子眼圈微红，将兰竹的遗体紧紧绑在马上。
朱由哲走过去，“红姑娘，谢谢你。”
红娘子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摇头道：“我只是听我夫君的，要护你周全。现在你安全了，我和我夫君也该回去了。”
朱由哲笑了笑，“红将军，这可不在我们的协议之内。”
红娘子冷眼瞥向朱由哲，“我们从来没有什么协议。我救了你的性命，还是两次，你自应该放了我夫君。”
朱由哲摇了摇头，“不行，至少现在不行。”
红娘子柳眉一挑，脸上带着一抹怒色，咬牙道：“昏君，你还想软禁我夫君一辈子吗？”
朱由哲苦笑道：“红将军，你是救了朕的性命，朕也应该报答你。但你们熟知我军的一切，若放你们走，你们一定会回李自成那里，那我军便再无秘密可言。朕总不能为了报恩而置几十万大明将士的性命于不顾吧！”
红娘子想了片刻，感觉朱由哲说的似乎有理，“我向你保证，我们绝不会把你这边的情况告知闯王。”
朱由哲摇头道：“红娘子，并不是朕不信你和林泉。只是你想过没有，若李自成问，你们不回答，那便是对他不忠。而若你们回答了，那便是失信于朕。无论你们怎么做，似乎都不恰当。”
红娘子冷笑一声，“你软禁我夫君，倒是为我们考虑了？”
朱由哲深深点头，“对呀！就是在为你们考虑。那朕再说的明白一些。红将军，你觉得大明、大顺，还有东虏，最后谁能坐稳天下？”
红娘子疑惑的看着朱由哲，“你何意？”
朱由哲道：“朕的意思是，天下未定，局势未明，不要轻易做出决断。以林泉的性子，肯定是不会投靠东虏的。而其又是读书人，常怀士为知己者死的信念，愿意为李自成去死。朕想问红将军，若将来李自成败了，你真愿意林泉跟着他一起赴死吗？”
红娘子冷眼看着朱由哲，“那是不是归顺你才是最好的选择？”
朱由哲摇了摇头，“朕当然希望你们夫妇二人归降朕，但朕也知道你们此刻不会答应。朕的意思是，何不等等看？等三方在京师城下分出胜负，再让林泉做出选择。”
朱由哲偷偷看向红娘子，继续道：“红将军，三方之中，大明最弱，但京师在大明手里。而东虏今日士卒之表现，你也看到了，闯军很大可能赢不了他们。闯军是为了夺取京师，而东虏又何尝不是？他们两者必然会爆发冲突，而能坐收渔翁之利的只会是大明。”
红娘子没有言语，冷笑不止。
朱由哲笑着道：“当然，红将军现在不信，但没关系。接下来京畿肯定会爆发大战，朕劝红将军想想，林泉是被朕安排在后方还是跟着李自成更安全？若是前者，红娘子干吗着急带林泉回李自成那里呢！莫非红将军觉得林泉应该冒险去争个封侯拜相的机会？”
朱由哲看红娘子似乎有所意动，继续道：“红将军，你要知道，开国的功臣，有好下场的可不多，因为功高震主。朕觉得平平安安最重要，林泉没必要和那个牛金星去争那开国的第一功臣。”
红娘子沉默半晌，最后抬头看向朱由哲，“京畿战事出来之后，无论结果如何，你都会放我们走，对吧！”
朱由哲点了点头，“不是放你们走，而是你们逃出去。这样，李自成便不会怪罪林泉。”
红娘子疑惑的看着朱由哲，“你这么做的目的何在？”
朱由哲笑道：“朕在赌，赌李自成会在京师城下惨败，而你们到时候便只有归顺朕一条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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