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园正房里，程老夫人叫了几个小丫头陪着自己打叶子牌，只是罗妈妈不在身边，少了知情识趣的给她喂牌，也就打得没了兴味，懒洋洋地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说话。
大丫头玉兰进来，脸色有些不好看，见着小丫头们在，也就不好多话，只是站在一旁伺候。
程老夫人瞧了她一眼，便丢了手里的牌，摆摆手：“罢了，怪无趣的，你们下去吧。”
等小丫头们都退了出去，她才抬眼望着玉兰：“怎么样，她伤好了没了，能进院子当差了吗？”
没有罗妈妈在身边，她还是觉得各种不方便，毕竟是跟了她几十年的老人了，事事知道她的心思，办事当差也放心。
玉兰摇了摇头，踌躇了一下才又道：“罗妈妈伤还没好，只是……只是今日后院门上当差的婆子看见罗妈妈的媳妇进了园子，去了二房住的院子。”
程老夫人顿时坐直了身子：“她去二房那里做什么？”
“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听下房那边的人说，这几日都有人去找罗家人，昨儿还有个丫头去了，瞧着像是二老夫人带来的。”
程老夫人这一刻脸色凶狠起来：“先前几日还来求着赏治伤的钱，怨不得这两日也没声张了，原来是学宋江递了降表，投了明主了！”
她嘴里说的厉害，心里却是担心起来，罗妈妈跟在她身边多年，替她做了不少事，若是真的豁出去了，把自己做的那些事都给抖搂了出来，那恐怕……
顿时，程老夫人心中警铃大作，慌忙吩咐玉兰：“等不得了，明日就叫了人牙子进来，就说府里要发落下人，让人把那一家子都给收拾了。”
罗妈妈自然是留不得了，她那儿子媳妇也不能放在府里了，索性一并打发掉。
……
柳河庄子上，四喜给陆云烟回话：“屈婆子带了话来，说是事情办妥当了，罗大媳妇已经去见了余老夫人，二房院子那边也叫了人牙子过去了，想来是要动手准备买罗家人的身契了。”
陆云烟轻笑一声：“榕园那边呢？”
“榕园也得了信了，怕是也急着要料理了罗家人。”
陆云烟满意地笑了：“好了，接下来的事交给凌家人自己折腾吧。”
罗妈妈虽然愚忠，但到了生死关头必然不会老老实实等死的，就看她们会怎么掰扯了。
她虽然从凌家搬出来了，但也没打算就这么放过那一家子，当初程老夫人面慈心狠，做下不少孽，都是罗妈妈帮着动手的，自然也不可能轻易饶了她。
“跟屈婆子说差事办的不错，赏她二两银子，让她好好盯着那边的动静，有什么消息再带回来。”
莫太太端了银耳羹进来，笑着道：“一会韩夫人的马车要来了，你安心跟着去，等过两日我安顿好了你弟弟妹妹就过去接你。”
陆云烟笑着点头：“二娘放心。”
莫太太给陆子胥生了一儿一女，年岁都小，这次匆匆忙忙赶来松江府，把两个孩子放在叔父家中代为照顾，决定留在京城后，陆子胥打发人去接了两个孩子过来，一路上舟车劳顿，莫太太得亲自照顾。
上了马车，韩夫人热络地与她说起了玉泉寺听经的事：“……我不大耐烦听那些，只是听那些经文故事离奇有趣，想着若是让你们小姑娘听戏怕是太腻烦，倒不如去玉泉寺里，正巧玉泉池里的莲花开得好，那里的素斋又是出了名的，带着你们去散散心也不错。”
陆云烟也很喜欢韩夫人的性子，热烈直白又坦率，高高兴兴点头道谢：“多谢夫人。”
韩夫人笑着拍拍她的手，说起了一起去的几位姑娘：“原本想请了你一个，又怕凌家那边说出什么来，便请了几位在京城的亲朋故交府上的姑娘一道，你们年纪小的在一处也能说说话。”
陆云烟想起了被抓花脸留在凌家的凌玉锦，大概这会子肠子都悔青了吧，也不知道她得了菊叶查出什么来没有。
马车一路到了玉泉寺的山门前才停了下来，其他府上的几位姑娘都到了，见着韩夫人的马车欢欢喜喜地迎了过来，却发现马车上还坐了一位年轻女子，只是瞧着面生，业不是京城中往日有来往的高门贵府的姑娘，一时都惊讶起来，不知道这位是谁。
韩夫人看着几位打扮的花团锦簇的姑娘们，笑着点头：“好孩子们，难为你们陪我一起来听经。”
又与陆云烟介绍起这几位，当中一位桃红百蝶花缂丝褙子莲华裙，发髻上束着对赤金珍珠发冠的是吏部陈侍郎家的大姑娘陈雅娴，旁边一位是大理寺吕寺丞家的幼女吕四姑娘，另外两位祖上从前是靖海侯府的家将，后来也都得了官身，一位姓安，父亲是太仆寺主簿，另一位姓姚，却是父亲已经病故了。
韩夫人介绍陆云烟时，只说是松江府陆家的姑娘，并不曾提到凌家，那几位姑娘显然有些吃惊，没想到还有松江府来的，但还是客客气气见了礼。
陈雅娴与陆云烟见了礼，便笑盈盈上前来与韩夫人说着话：“姨母，听说玉泉池里莲花开得好，我陪着您去赏花吧。”
韩夫人笑着点头：“咱们一道过去，带你们来就是松快的，都别拘着了。”
陆云烟有些好奇，这位陈大姑娘怎么会称呼韩夫人为姨母，难不成还是亲眷？
韩夫人笑着点点陈大姑娘，转头与她说：“她母亲与我是远房堂亲，在京城偶尔也会走动走动。”
那边陈雅娴笑着望过来：“陆姑娘也是侯府的亲眷吗？”目光里是毫不掩饰地打量。
陆云烟笑了：“不是，只是我父亲与侯府有些交情，夫人知道我也在京城，就让我跟着过来见识见识。”
原来是这样，陈雅娴笑容里多了些兴味，目光从陆云烟的脸上一扫而过，模样长得不错，只可惜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兴许是韩夫人一时兴起带来热闹热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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