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春天总是变幻无常，积雪虽然慢慢融化，天气却不见转热。
绿叶鲜花也都冒出一点点小芽，倔强的钻出泥土等待着第一场春雨。
轧钢厂也像植物欣喜迎接第一场春雨一样，迎来了第一批从四面八方赶来应征的准工人们。
准工人们大部分都是从农村上来的。
应了娄半城的话，只要是进城的机会，即使不是铁饭碗，农村的也会挤破脑袋往里冲。
他们怀抱着希望，希望能通过这次机会永远的留在城里。
他们单纯淳朴，觉得只要自己好好干，就能从临时工干到正式工，甚至还能参加每年的评级。
他们带着家里人的祝福来到京城，来到轧钢厂。
却被门口张贴的一张张招工宣传单上捆住了手脚。
“这写的啥啊？”
“招……招工种的意思吧！”
“你这认字的都认不全，还在这念呢！”
大部分从农村上来的人都是文盲或者是半文盲。
字认识他们，他们不认识字。
现场又乱糟糟的，负责招聘的一边喊一边跑，到最后谁也没听明白他们什么指示。
正在大家疑惑的时候，人群中突然冒出来一个女声：“招工启事：凡应聘轧钢厂工人者，请按照指示牌牌上注明的工种到相应地点排队。如有疑问可询问现场工作人员。招聘工种如下：钳工，锻工……”
大家回头望向给大家念告示的女人。
女人扎着两个大麻花辫，穿着一件薄薄的袄子，身上散发着一股难以掩盖的土气。
只是上半身傲人的胸围让人无法挪开目光。
能把字念的这么全的农村人不多。
能把字念的这么全的农村女人更不多。
大家都对她产生了好奇。
“女同志，您叫什么名字？”
“我叫秦淮茹。”
秦淮茹笑笑，两只杏仁大小的眼睛闪烁着清澈的光芒。
她回答完了大家的问话也没再说什么，径直走向了招聘钳工的摊位上去。
秦淮茹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些什么，但感觉钳工听起来好像要轻松一些。
她刚要在报名表上签字。
没想到竟然遭到了一只大手的阻拦。
“这位女同志。”
秦淮茹抬头，看到这只大手的主人是一个中年男人。
不由得有些警觉，身子向后退了一步。
“我是负责钳工车间招聘的易中海。您叫我易师傅就行。您确定要干钳工吗？”
“怎么了？不可以吗？”
“我们钳工可是非常辛苦的，零件也很重，我看您一个女同志……”
易中海上下打量了一下秦淮茹。
其实刚才她在念招工启事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了她。
有文化的农村妇女不多，肯定是之前家里条件还不错才能去读书。
可看她身上的袄子到处都是补丁又看起来不像是条件多好的。
难不成以前是大户，现在成贫农了？
易中海看她长相还不错，心里头来了主意，于是才过来跟秦淮茹搭讪。
“是吗？我都不了解呢。易师傅，您人真好，还过来提醒我。那轧钢厂里有没有轻松一点的工作呢？你看我，好像也干不了什么太辛苦的。”
秦淮茹的确长得有点瘦啊。
易中海猜测她不过是十七八岁，除了上围，其他地方就跟发育不良似的。
没准在农村吃了不少的苦。
一个女孩子上城里应聘工人，那肯定是家里头都没人了才会派她为代表。
这样的条件不就是给贾东旭量身打造的吗？
想到这，易中海连忙小声说道：“我跟您也也是投缘，要不我们借一步说话，我好给您讲讲轧钢厂的情况和您适合的工种。”
秦淮茹有些犹豫。
毕竟俩人都不算认识，对方还是个男的。
易中海察觉到了一点，立马解释道：“您不用担心。我可是厂里的高级工。专门负责钳工招聘这一块的。再说了，这么多人呢您怕什么？”
秦淮茹被说服了。
跟着易中海到了个没人的地方才停下来。
“其实您这么好的条件来厂里当工人都可惜了。”
易中海的开场白让秦淮茹很是诧异。
“不做工人……我还能做什么呀？”
“我说实话，女人最终的归宿还不是一个家嘛。您看您干工人，每天造的灰头土脸的，干上两年，保准容貌都要受影响。您到时候再想找个人结婚，年龄也大了，还真就不好找了。您现在多大了？”
“刚十八。”
“多好的年纪啊！”
易中海当即一拍大腿。
十八岁，正好可以领证了！
“十八岁还是花季少女呢，您还真打算把自己的青春都奉献给钢厂了？您看看，我在钢厂干了一辈子钳工了。这手都成什么样了？”
易中海把自己满是老茧的大手展示给秦淮茹看。
上面还有不少陈年老疤痕，看着触目惊心的。
秦淮茹忍不住次牙咧嘴。
“可是您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啊？您是要推荐我去做更好的工作吗？”
“工作都是辛苦的。我直接给您找个家，您要不要？”
“啊？”
秦淮茹诧异。
“实不相瞒，我有个徒弟，今年刚满二十。长得不错，就是轧钢厂的正式钳工。今年考级通过可就是一级钳工了。工资少说也有二十二万。而且他家里成员也不复杂。只有一个老妈。我刚才观察您半天，我觉得您跟他挺合适的。我愿意做个媒，介绍您俩认识。”
“可是我来京城……”
“是为了落户对吧？”
易中海直击命门。
“您刚来还不知道，您来应聘的是轧钢厂的临时工。等您转正了，都不知道猴年马月了。等您转正再干上几年，才有资格在京城落户呢。但是结婚可就不一样了。我那个徒弟是京城户口。只要您俩结婚领证，立马您就拿到京城户口。都要不上三天。”
秦淮茹低头不语。
她确实是有些心动的。
毕竟她来京城就是为了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当工人是一条出路，嫁人又何尝不是一条出路呢？
“您别犹豫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样吧，待会儿招工结束，我直接带您过去，看看我徒弟他们家条件怎么样。愿不愿意就看您自己，您觉得呢？”
易中海的目光真诚且炙热。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自己给自己找媳妇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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