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忙缩着脖子走近，陪着笑道：“小姐，您别生气，人实在太多，奴婢想着排到了也赶不上最热乎的了，索性就候在一边，又等了下一炉。”
她走到梁晏姝身侧，将手中油纸包递过去，“您瞧，这会儿还烫人了……”
梁晏姝扫了一眼，“那也要看时辰，一个时辰都快到了，你不知道咱们是受看管的，得按时按点赶回去吗？”
春芽连连道歉，又哄又是赔礼，梁晏姝这才作罢。
春芽偷眼望向木香，唇角抿了抿，眼含歉意。
木香摇头。
她倒不是怕六小姐生气朝她发火，主要是世子吩咐，不仅要看好六小姐，就连春芽，也得提防着。
这一小出波折很快就过去。
到了时辰，梁晏姝自觉起身离开。
两个丫鬟跟在后面。
春芽拉上木香的袖子，小声道：“对不起啊，小姐刚刚有没有冲你发火？”
“没有，六小姐没有的。”木香连忙解释。
她可不敢说梁晏姝坏话，这位六小姐心眼子比蜜蜂窝还多，一不留神，她就有可能被蛰一大口。
春芽这才笑开，“我们小姐嘴硬心软，她很好的。”
“……”木香抿唇笑。
待回到揽春芳，梁晏姝快步走进屋内。
她抬手卸下披风，春芽跟着后头接住，替她挂上一侧的架子。
“怎么样？见到人了吗？”梁晏姝看了眼院外，春枝在逗弄“元宵”。
春芽走到门边，朝门外喊了声，“春枝，快去烧点水，小姐要擦洗。”
春枝“哎”了一声，随即跑到小厨房忙活去了。
春芽回头，“见到了，奴婢一路跑过去的，四下里看了看，确实没见人跟着，这才敲了门。”
“嗯，”梁晏姝拔下头上朱钗，“跟他说了吗？”
“说了，”春芽接过钗环，放入妆匣内，“只是张公子似乎有些不郁的样子。”
梁晏姝垂眸，“他不乐意是正常的，哪个饱读诗书的人没点儿自命清高。”
“小姐，那……他要是不接受您的提议怎么办？”春芽忧心。
那张昭，他妹妹在时，还能弯下脊背去求势利眼的大夫，自他妹妹去了后，就再难有什么能让他折断傲骨了。
“不接受？”梁晏姝蹙眉，“不接受的话，我们就少了条退路了。”
“那怎么办？”
“怎么办？”梁晏姝看回铜镜，默了片刻道：“还有时间，再等等，这些天，多劝劝他，说不定他就愿意了。”
梁晏姝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自上回谢予薇跳江临死的时候，说了那句意味不明的话，再观谢照秋的反应。
她就知道，谢照秋十之八九已经知道了张昭的存在。
既然知道，那张昭还想通过来年春闱，走科举这条路来平步青云的话，就着实过于艰难了。
先不论他能不能拔得头筹，就算他高中了，以他一个布衣的出身，想在势力盘踞的朝堂站住脚跟，谢照秋头一个不会容忍他。
更可怕的是，她担心，谢照秋根本连让他入局的机会都不会给。
在京郊别院时，她让谢三去找了谭京墨。
借着谭京墨的手，攀上了二皇子，用谢照秋的秘密交换了对方的援手。
然而这还不够，她一个女子，与二皇子周旋，无异于与虎谋皮，她必须要一个帮手。
一个永远只会站在她这边的帮手。
而张昭，孑然一身，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更何况，她于他有恩，又多次对他施以援手。
她相信，若是张昭肯做二皇子的暗棋。
于她日后，一定大有裨益。
只是，她到底不放心，不能将个中缘由全部托盘而出。
只能小心入微地提点，让张昭做两手准备。
假若届时不能高中，那跟在一个日后极大可能会登上皇位的人身后，无疑是上上之选。
就是张昭尚且还不愿意。
梁晏姝如何不明白，能从考场上考出名堂，远远要比躲在暗处辅佐人要名正言顺得多，风光得多。
张昭又自负才学，肯同意才怪。
“小姐，实在不行，就和张公子说了吧。”
春芽今日去见了张昭，方一提起，他就面红耳赤站起身严词拒绝。
他说请小姐一定宽心，来年他必定会取个名头来，不会辜负小姐的期望。
只他不知，他或许连上考场的机会都不会有的。
梁晏姝摇头。
她自来谨慎，防备心强，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不愿意将更多的消息透露给旁人。
别人知道地越多，于她越不利。
就连谭京墨，她也只是寻了借口，让他牵线，并没有透露太多。
梁晏姝叹了口气，“先这样吧，回头再找找他。”
春芽无奈，她将梁晏姝的发髻梳开。
梳了一会儿，她忽然道：“小姐，真的要这样吗？若是被世子发现了……”
梁晏姝眉目凉凉，“一定要！我来这世间一遭，除了我自己，谁也别想左右我的命运，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就是谢照秋，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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