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照秋喉头滚动了一下，下一刻，反手将梁晏姝的小手包住。
梁晏姝勾唇笑，侧眼看向一边拘谨局促的女大夫。
女大夫被盯得心一慌，下手不自觉重了点，惹的梁晏姝一阵惊呼。
她眼一横，“你作死么，想痛死我？你快下去，我不要你弄了！”
“别闹。”谢照秋说着，冷眼扫了女大夫一眼。
张大夫冷汗涔涔，惹不住抬袖抹了一下额头。
“我就不要她弄，快叫她走！”梁晏姝娇叱。
她扭动脊背，拒绝配合，不给女大夫一丝下手的机会。
又因为牵扯到伤口，口中不住地喊痛。
谢照秋连忙攥紧她的手，另一只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沉声又说了一遍，“六妹妹，别闹。”
“不要，就要闹！我就不要她弄！”
梁晏姝死活不肯，宁愿受痛也不愿消停。
谢照秋气极。
他不明白小姑娘怎么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
仅一夜之间，在他面前，完全卸下了此前的避之不及，对他敞开地无所顾忌，毫不在意他的看法想法。
但不可否认，他的心里又有一股难言的兴奋，他喜欢她的坦白，她的一切面貌，包括此刻的骄纵，这是如此新鲜，好像从现在开始，他才真正开始触及到她的内心。
“不要她弄？那要谁弄？”谢照秋凉声问。
“你！我要你帮我弄！”梁晏姝接地飞快。
谢照秋看着她一瞬不瞬，面目冷淡，似乎对梁晏姝的说法毫不在意。
“要三哥哥帮我，”梁晏姝仰面看向面前高大俊美的男子，朱唇微勾，“这不是哥哥想要的吗？”
“我想要的？我想要什么？”
梁晏姝偏过脸笑出声，又趴卧在塌上，不再看谢照秋。
“哥哥想要我，想要我求着你，依附你，离不开你，想要我除了你，谁也依靠不了，最好这一辈子都和你纠缠在一起……”
梁晏姝轻飘飘的声音从小塌另一侧传来，谢照秋听得清清楚楚，字字句句都是他之所愿。
女大夫的冷汗早已经湿透衣衫，她全身丝毫不敢动弹，眼睛更是垂地低低的，恨不得耳朵就此聋掉，好叫她什么也听不见。
这些权贵人家的阴私，哪里是她能听得的。
良久。
“下去。”谢照秋忽然说了一声。
女大夫浑身一个震颤，忙不迭垂首站起，哆嗦着腿躬身往外退。
侍立在一侧的丫鬟见此，也跟着退了出去。
谢照秋静立片刻，小姑娘依旧侧卧，背对着他，也没有再出声，似乎笃定他会帮她弄。
终于，谢照秋在女大夫坐着的小椅上坐下，拿起药箱里的伤药，准备动作。
这时，梁晏姝才将脑袋转过来，依旧搭在小塌上，笑盈盈地看着他。
“三哥哥，轻点儿~”
谢照秋睨她一眼，薄唇紧抿，脸上依旧云淡风轻的样子。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脏在疯狂地跳动，几乎就要从喉咙蹦出。
书阁外面，女大夫跟在丫鬟身后，大气不敢出。
谢安守在院子外面，见她出来，不由有些惊愣。
这么快的吗？
“张大夫，你的父亲在悦文书院教书，母亲闲居家中，兄长不久前，才考过秀才……”谢安开口，似随意说道。
女大夫忍不住惊惶，她抬眼看向谢安，眼中满是惧意。
谢安笑了笑，“别怕，只要你懂事，那……就什么事都没有，我们世子仁善，不喜欢打打杀杀的。”
“明白明白……请您，转……转告世子殿下，我……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有的。”
女大夫吓地只差跪地，对天发誓绝不会吐露半个字。
谢安点头，抬下巴示意丫鬟递上一包银子，并带她出去。
女大夫身子都是软的，一路上也不知是凭了什么力量才没有摔倒，直到从侧门出了侯府，才扶着外墙滑下身子。
这银子，挣得人容易心悸啊！
点秋阁内，梁晏姝又在呀呀哼唧。
她伤在背部，一动弹就痛，偏偏一分痛，她能演出十分。
“轻一点儿，哥哥，你再轻一点儿！”
谢照秋屏住呼吸，手中动作已经缓得不能再缓了，小姑娘还在抱怨。
“别叫了。”他锐眸扫向梁晏姝。
梁晏姝哼笑，“你轻一点儿，我就不叫。”
还让他怎么轻？！他还能怎么轻？！
小姑娘分明是故意的。
但不知为何，谢照秋口中嫌弃，心里却很愿意纵容她。
“上完药，送你回去。”
“我不要。”
谢照秋斜睨她一眼，对她会拒绝有些惊讶。
“回去的话，要是老太婆再害我怎么办？”梁晏姝手指缠着发丝，撇嘴道。
“六妹妹！”谢照秋冷斥，“她是我的祖母，也是你的，别忘了。”
对于梁晏姝受的罪，谢照秋无疑是心疼的，但祖母对他，确实是真心实意的好，小姑娘如此说她，他并不好受。
“是哥哥祖母没错，可不是我的，我没那个福分。”梁晏姝满不在乎。
“我骂她老太婆，哥哥生气啦？”梁晏姝看着谢照秋，一脸兴味。
谢照秋看着她，不发一言。
“她罚我跪，还打我，从小就对我忽视得彻底，我就要骂她老太婆，老毒妇！”梁晏姝忽然发怒，抬起粉颈凑近谢照秋，“我就要骂她！我还要你站在我这边，你必须站在我这边！向着我！”
她说着，眼中竟涌出泪意，满目倔强，好像谢照秋不帮她，下一秒，泪水就会决堤。
谢照秋看了她许久。
终于，他胸中长叹一口气。
谢照秋抬手抹向小姑娘的眼，才一触摸到，梁晏姝就笑了，眼泪跟着就掉了下来。
“哥哥会向着我的，对不对？”
谢照秋还能有什么其他的答案？
将她带回点秋阁，就已经是在向着她了，她还要自己如何做？
怎么够！梁晏姝心里在狂叫。
她要谢照秋毫不迟疑地选择她。
要有一日，他在老太婆和她两者只能取一个时，依旧选择她。
要谢照秋成为一柄插入老太婆心肺的刺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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